穿戴一件不知从哪儿淘换来的青洋邹长衣,豁着一副被熊爷打飞了门牙的大嘴,假和尚迈左腿、拖右腿的闲逛到了火正门堂口宅子前,吊着眼睛看向了刚把架子车放下的相有豹:“瞧甚么呢?不熟谙你贾爷了是吧?”
只一听那副云遮月的嗓音,几个拥在糖人挑子旁的孩子顿时像是被猛兽惊吓到的小猫普通,缓慢地跑到了相有豹的身边,躲在相有豹的身后瞪着惊骇的眼睛朝着街角看去。
嗤笑一声,相有豹一边朝着已经模糊可见的火正门堂口宅子走去,一边扭头朝着谢门神笑道:“以往火正门啥端方,师侄我不晓得,可现在的火正门掌门是我纳师叔!瞧见谢师叔现在有了难堪的事儿,莫非我纳师叔还能把婶子和师弟、师妹们给轰出去在雨地里待着不成?您瞧......我纳师叔、另有胡师叔和两位佘师叔都迎您来了!”
眼瞅着跟在身边的谢门神好几次欲言又止,相有豹一边拉着架子车徐行前行,一边扭头朝着谢门神低声说道:“谢师叔,眼下我们旁的都顾不上,如何也得先顾着婶子的身子骨不是?火正门堂口里那么多空屋子,哪儿还不能给您家里头人找个容身的处所?且等婶子的身子骨养好了,您到时候要有旁的主张,那我们再另说!”
还是是冷着一副面孔,胡千里硬着嗓门低声说道:“穷少来往、富多亲戚!虽说我们师兄弟这些年都过得不快意,可真如果难堪了......也只要靠着这些个师兄弟们帮衬!这要不是昨儿有豹一夜没归去、我纳师哥不放心,天没亮就一家家寻过来,只怕我们现在还不晓得你那老宅子已经住了别人,你一家子都在城墙根儿底下住了草窝棚!”
眼看谢门神急成了那副模样,纳九爷从速走到了假和尚身边,朝着兀自叫唤不休的假和尚说道:“贾爷,您抬抬手,看熊爷的面子抬抬手......”
“吃我的,师大爷吃我的......”
只一听‘大钱锅伙’几个字,纳九爷顿时变了神采,缓慢地伸手从怀里抓出了几块大洋塞到了假和尚的手中:“贾爷您抬抬手,今儿先让过这一遭!他日......他日,我这儿还得有一份民气!”
嘲笑一声,假和尚顺手把那张皱巴巴的借券朝着本身怀里一塞,反倒是扯开嗓门呼喊起来:“嘿!贾爷我还就不乐意借你这一步!负债还钱,天经地义!都有钱住大宅子吃糖人,你就能赖着贾爷我的账不还?!街坊邻居们都来瞧、都来看啊,火正门里出来的人赖帐不还了啊!”
把手里的架子车朝地上一搁,相有豹侧身朝着街角看去,却豁然看到了好久不见的假和尚!
天气大亮的时候,下了一早晨透雨的北平城总算是云收雨住,漫天乌云在小北风里散了个洁净,藏在云层前面的太阳也总算是露了脸。
干脆地承诺一声,相有豹稳稳铛铛地拽着架子车走到了火正门堂口的宅子跟前,还不等脱手帮着谢门神把他媳妇从架子车上搀扶下来,从宅子里走出来的纳兰已经抢前一步,悄悄地扶住了方才复苏过来的谢门神的媳妇:“婶子您慢点,咱到家了!”
话音刚落,从火正门堂口边的街角处,猛地传来了个吊着嗓门的叫唤声:“嚯......好大的场面,糖人挑子包圆了吃,我说谢门神,都有了这场面做派了,那还不麻溜儿的还了爷的钱?”
瞧着好几个伸到了本身面前的糖寿桃,纳九爷好悬没被那些稚嫩而又朴拙的声音闹出了眼泪!
“师大爷,这糖寿桃可真好吃!您也尝尝呗?”
搓着两只葵扇般大小的巴掌,谢门神嘴唇颤抖了半天,方才朝着几个接过了糖寿桃的孩子叫道:“还不......还不感谢你们师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