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羊毫杆子悄悄拨动着戥子上小巧得像是耳坠般的秤砣,坐在书案后的文笔先生眯着眼睛看了好半天,这才有些沉不住气地干涩着嗓门呼喊道:“井水胡同纳九爷服侍斗蝎一只,重......重七钱五分!”
眼瞅着站在柜台前的纳九爷从怀里摸出了几个大子儿,点心铺掌柜的脸上带着笑、手已经朝着那最便宜的月饼伸了畴昔,嘴里也是殷勤呼喊着:“您来几个月饼?”
候在书案后收钱的掌库先生验看过那张金靴底的成色、分量,专司开出押票的文笔先生默不出声地在一张印着精彩斑纹的油布押票上用朱砂写出了对应的大洋数额,在中间候着的帮闲立即在那张押票上刷过一层上好的桐油,再用个烧得滚热的大熨斗悄悄烫过,这才将那张押票递到了相有豹的手中。
仔细心细将那张披发着丝丝热气的押票塞到了本身怀中,相有豹扭头朝着已经将斗蝎重新装回了斗蝎罐子里的纳九爷叫道:“师叔,这都办好了,咱回吧?家里还备着酒菜等着我们呢!”
朝着半月楼门前横放着的几张桌子努了努嘴,纳九爷谨慎翼翼地护住了怀中抱着的斗蝎罐子,抬高了嗓门应道:“这几年的秋虫会攒局,坐庄的主家差不离都能捞得金银满斗,租下半月楼来办这秋虫会,已然是不希奇了!再说了,你就瞧瞧这些来验虫、领签子的人......一人一块大洋的签子钱下来,这半月楼一天的挑费就回了本儿了!”
毫不客气地接过了相有豹递来的月饼,两个长着衣衿的青皮地痞一边大嚼着喷香的月饼,一边非常四海地翘起大拇指呼喊道:“上道!熊爷发话,秋虫会这几天,我们兄弟轮班护着您二位,管保出不了甚么岔子!”
拿眼角瞟着几个挤出了人群飞奔而去的熟谙身影,纳九爷暗自叹了口气,却又朝着不远处的相有豹挤出了一副佯装对劲的笑容:“好,咱回!好好歇一早晨,明儿见真章!”
就看着这景色、这意境,已然是合了八卦、阴阳,周易、老庄里的一些个理数。强要去圆了这半月楼前的春联,又是何必呢?
轰但是起的响回声中,那坐在书案后的文笔先生扯开了嗓门的呼喊更是显得格外的刺耳:“纳九爷服侍斗蝎一只,签号六十六,承惠签子银大洋一块!”
借着点心铺柜台后锃亮的大镜子,纳九爷看着几个在点心铺外探头探脑的帮闲,狠狠地咬了咬牙:“罢了......从今儿起到秋虫会斗完了虫,师叔啥都听你的!也不晓得你那脑袋瓜里都藏了点甚么,如何那么多弯弯绕的主张......”
抬手拦住了正攥着几个大子儿的纳九爷,穿戴一身短打扮的相有豹朝着柜台后那装点着青丝、红丝果脯的月饼努了努嘴:“掌柜的,费事您给来八个!”
“斗蝎还怕人惊着?回野生炕上去吧!”
凶性实足,且行动敏捷,再加上个头都比平常的斗蝎大了一圈,这也难怪方才相有豹的口气能有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