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爷谈笑了!可要说四九城里随王伴驾(指服侍旁人的恭维话语)的行当里,也不知这位爷您是走勤行(饮食业)、水行(澡堂、剃头)、挑行(买卖铺面中的打杂)、灯行(大烟馆中的打手、帮闲)?”
“珠市口儿大街上新开的堂口,火正门的招牌,您横是晓得?”
估摸着是搁在四九城里厮混了二十年,各路场面也都经多见惯,倒是头回撞见相有豹这做派的人物,肚子里憋了一筐盘道问底、挤兑人话头的长随顿时觉着像是用尽尽力的一拳砸在了棉花堆儿里头,一点响动都听不见且先非论,却好悬都没闪了本身胳膊?
很有些幽怨地飞了身边那长随一眼,怒爷捏弄着小细嗓、扭扭捏捏地低声叫道:“那还能如何着呀?怒爷我在四九城里场面上走动这么多年,我总不能总不能叫个碎催给拿捏住了不是?那可也忒丢人了你说这小子话里头说的那鸽楼,倒是真能有那么邪行?都能叫我瞧得上眼的去玩一回?”
“怒爷,这还真不留意!您这也晓得,我们哥儿几个也是多少年没在场面上厮混着了,常日里替您出去扫听些能玩的地界,那还得拜托着旁人帮手。真如果有个漏眼的处所,那也说不准”
紧跑几步超出了慢悠悠遛达着的相有豹与九猴儿,怒爷身边那长随当街就是一个大揖作了下去,实在把四九城里场面上拿礼拘人的法门用了个十成十!
眼瞅着把话撂下的相有豹领着九猴儿扭头朝着门外就走,坐在太师椅上的怒爷张了好几次嘴巴,结实的身板也是在太师椅上扭来扭去,活脱脱像是叫蝎子蛰了屁股似的坐立不安!
犹踌躇豫地摇了点头,那长随很有些拿捏不准地应道:“怒爷,这可真说不准!要说四九城里能入了您法眼的鸽楼、鸽子,差不离我们几个内心头都能有个谱儿!可话还得说返来,人都说乱拳打死教员傅,说不好这碎催小子还真晓得些个我们都漏眼了的犄角旮旯?”
打眼瞧着怒爷那浑身不得劲的模样,站在怒爷身边的长随倒是哈腰在怒爷耳边低声说道:“怒爷,您就这么让这小子走了?”
眼瞅着穿戴个褴褛棉袍、扣着顶半旧棉帽的相有豹与领着一样打扮的九猴儿走进了客堂中,怒爷倒也没焦急开口,倒是挑着丹凤眼朝身边长随使了个眼色,手里捏弄着的两颗核桃也慢悠悠地转动起来。
“您恕我眼皮子浅、见地窄,我这儿如何越听越胡涂这位爷,您赏一字号、名头,也让我这当帮闲、吃蹭饭的碎催开开眼?”
“那您是”
脸上笑得蜜里调油般的模样,怒爷身边那长随倒也算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赔着笑容朝相有豹又是一拱手:“这位爷,方才搁怒爷宅子里多有言语获咎,您大人大量,可千万别朝着内心去!都说上门是客,您方才搁在怒爷宅子里一式微座、二没奉茶,这都是我们这帮子帮闲狗眼看人低!方才怒爷已然是怒斥过我们几个没眼力见的,还发话要请您归去奉茶就教,让我们几个帮闲劈面给您赔不是呢!”
跟在怒爷身边二十年,那几个长随早已经把怒爷的脾味心性懂了个通透。只一瞧见怒爷使那眼色,一个生得比怒爷身板都要宽了三成的长随顿时拿出了当年的地痞做派,吊着嗓门朝相有豹呼喊道:“嘿让你出去了么?讨吃要饭都不晓得个端方不是?麻溜儿门口蹲着去,等爷啥时候叫你了,你再给爷唱一段儿莲花落!要能唱好了,爷也许抬手赏你几个,如果唱不好。哪儿来的滚哪儿去,还真别脏了爷的空中儿!”
耳听着火伴开口挑事儿。其他几个站在怒爷身边的长随也全都瞪圆了眼睛、憋足了架式,就等着相有豹和九猴儿一开口,那也就能借着这话赶话的机遇盘道问底,捎带手的还能给人个上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