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圃隆起的小山坡极高处,有一座五层高的描金朱漆木阁楼,底层以廊柱腾空,安坐了数十人的鼓乐队,将轻柔的丝竹声传遍花圃。而最高层则门窗紧闭,身处此中之人可将楼下莺莺燕燕尽收眼底。
皇后轻笑,手里绢子悄悄拭了拭额角,碰到鬓边一朵八宝琉璃珠花:“公然是个聪明聪明的妙人儿,也罢,便以哀家的这朵珠花做彩头,再加彩绢五匹可好?”
平康郡主嘲笑:“恰是呢!此次宫宴是为沐梭沙王子选妃而定,天然参席的都应当是未婚女子,不知你这位燕王爷的侧妃混出去是何意?你不是才方才向本郡主夸耀过,你是天子钦赐给燕王爷的么?!已婚女眷的宴席不在此处,公公们,快来请了这位丁侧妃出去!”
话音方落,燕王妃倒吃了一惊,只见一名圆脸修眉的少女骑在一匹高头大顿时,着一身百蝶穿花红底窄袖短打骑装,头顶明珠装点双环髻,又遍插宫廷制的绢花,项上七彩琉璃珠串,在阳光下非常刺眼。身后七七八八跟了一辆马车,数十名侍从,皆是服饰富丽。此时有马童伸手控着缰绳,少女神采不善,似笑非笑。
燕王妃看着流云,自揉额头:“mm说的话,姐姐我如何又听不懂了呢?”
燕王妃眨眼:“mm……”
皇后盯了莺儿一眼,笑了:“罢了,其间事了,我们暂坐一会子便归去吧。”
马车上,流云皱眉:“这位郡主为何要吃了我普通?”
燕王妃神采飞扬,哈哈大笑:“这郡主本是天都国忠良以后,不幸他们一家的男丁都在建国战役与边陲争夺中丧生。万岁爷怜悯,方封她为御妹。谁晓得她便耀武扬威起来,也不学诗文,也不学女红,见天儿的舞刀弄枪,自发得有机遇上阵杀敌。皇上几次替她指婚,均不允,失心疯似地想嫁我们的夫君燕王爷!”
“闭嘴!哪个要你废话?!”顿时少女瞪眼丫环。丫环神采一僵,讪嘲笑着退回车上,不忘快速补上一句:“这位是我们平康郡主!”
“原是高贵的郡首要见奴婢,奴婢理应拜见,问郡主的安!”燕王妃话未说完,流云已掀帘出来,态度极好地向着平康郡主蹲了蹲,算是见礼。
马车帘一挑,现身的是位春秋相仿,摸样机警的女子,双眉弯弯,石青褂子,腰间一条五彩丝绦织就的斑斓腰带,却较着是仆人的制式。
沐梭沙盯着她,湛蓝的眼中全无波澜,唯双肩下挂,毫无生机。
他入迷了好一阵子,眼中神采变幻,垂垂笑不成抑,笑至落泪。
众女闻言,早已叽叽喳喳镇静起来,一名鹅黄衣衫的肥胖少女起首娇笑道:“皇后娘娘万安,恰是呢!愿为娘娘献诗一首,娘娘可有甚么彩头?”
门外,木质地板上传来极轻微的挪动声。莺儿从门缝中收回窥视的目光,眼波流转,唇边出现奥秘的浅笑。
接待女眷的酒菜摆在园内,餐桌按地形错落有致分离各处。有各色小寺人、小宫女搬运着各种饮食器具,鸦雀无声地川流不息。
皇后脸上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手微抬:“诸位令媛们起来吧,御花圃原是赏花作诗的雅地,众位都是京师闻名的美人、才女,定有很多人迫不及待要给哀家献诗了,哀家猜得可对?”
平康郡主再次瞪眼丫环。燕王妃听得真,笑着福了一福,并不下地:“郡主mm好!替王爷问候mm了!”
天气碧蓝如洗,湖光水色交叠。御花圃的亭台水榭之间,浩繁丽服华冠的妙龄才子三五成群,分花拂柳,笑语委宛,缓缓而行。已至暮秋,园内除各处摆放菊花外又用五彩绉纱绑在树枝之上,并缀以金色闪粉,都丽堂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