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眼下皇上您在宫中能用的外人,首要就是南书房的人了。既然如此,阮元究竟是能为皇上所用,还是能为和珅所用,此中关头,只在于皇上您的动机。”纽祜禄氏道:“阮元此人我体味未几,但您也和我说过,他所援引两浙名流,大多均有实才,浙江每年送到京里的劣等试卷,也各自言之有物。如此可见,他当是实心为官之人,而非无能或矫饰之辈。既然如许,皇上若能以诚相待,他也必定会尽忠与您。和珅让他仍然留在南书房,或许有他的设法,可这对您而言,也恰是最大的机遇。”
为问净慈古开士,再来我可不缘悭。
钱大昕看着面前日渐萧瑟的行宫,不由叹道:“而臣犹欲有言者,此其间有三习焉,不成不慎戒也,耳习于所闻、目习于所见、心习于所是,三习即成,乃生一弊,何谓一弊,喜小人而厌君子是也,夫贤人岂无过哉?惟贤人而后能知过,惟贤人而后能改过……蕴山,想当年太上皇六下江南,这行宫是多么繁华都丽,可现在只是徒有其表,行宫以内,只怕也垂垂萧瑟了。太上皇现已八十八岁,三代以下,可谓一人罢了,只是……伯元,若你此番入京,太上皇和皇上因任免之事,或是别的要事起了争论,你要帮谁呢?”钱大昕最后所言,乃是孙嘉淦在乾隆即位之初所上《三习一弊疏》中之语,回想当年乾隆全盛风彩,又看着这即将闭幕的期间,自也是感慨万千了。
钱大昕道:“蕴山倒是不知,这修史之事,可比考异难多了,我虽写成了《廿二史考异》,可这重修《元史》之事,多年以来倒是终无所成,或许我治史平生,也不得不有所遗憾了。不过话说返来,此次《经籍籑诂》的修纂,伯元是首功之人吧?客岁传檄杭嘉湖道,邀三府名流共修此书的文稿,老夫还留着呢。”钱大昕虽身在嘉定,毕竟离浙江不远,这些事情体味起来也都非常及时。
阮元也再次向谢启昆和钱大昕拜过,道:“二位先生之言,我已经记下了,此去都城,鄙人办事必当谨慎,当然,也不会忘了二位先生教诲,终是要无愧于心才是。”谢钱二人听了他这句话,也晓得阮元志向地点,二人更是清楚,嘉庆与和珅的存亡相搏,该当是嘉庆赢面大些,将来虽有风险,可也不该回避。又安慰了阮元几句以后,便一同回了杭州城中。
“这些倒是没有,圣旨说是入值仍旧。”阮元道。
阮元也道:“先生,家父与我议论此番变动,也一向不解南书房之职一向未曾改换,竟有何意,还望先生见教。”
钱大昕道:“伯元可知弈棋之道?偶然吵嘴两边,各自失势对峙不下,常常一眼之间,便可决出胜负。做眼的一方成了,则可步步为营,一举制胜。可如果眼被填死了,就是满盘皆输之势!这个眼,一定是全局中最关头的一步,也一定是全局中最精美的一步,倒是足以窜改情势的一步。你眼下也是如此,你所言皇上、和珅、王公大臣,当然都比你首要,可他们该落的子已经落完了,只是你这枚棋子究竟是黑是白,或许就是现下的关头了。”
钱大昕见他神采,也安抚道:“伯元,这个题目或许是有些难为你了。换了老夫,也不知如何作答为好。但老夫信赖你,先前你也与我说过督学之事,这两浙之间民生痛苦,你已晓得了很多,既然如此,老夫也信赖你是心胸百姓,有志于再昌隆世之人。如果有踌躇不决之处,只说你至心所想就好了。不过有一件事我却不太清楚,我记得你先前有南书房入值、文渊阁直阁之事,督学之际,你文牒上犹有其职,不知此番改任,可曾有窜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