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泪眼婆娑间,但见辇帘再次被风卷起,火线素白的棺木上变幻出一个红衣女子,红色衣裙随风猎猎飞舞,一副倾世容颜好像少年时模样,恰是当年初嫁时的独孤伽罗。独孤伽罗向他伸手,轻颦含笑,一声声唤道:“大郎……大郎……”
独孤伽罗闭眼,早已泪流成河,喃喃道:“勇儿,娘不幸的勇儿!”
高灵本就聪明,闻言心头大震,一把将她衣袖抓住,颤声道:“母后,你是说……你是说你们已经晓得小皇叔不是阿勇所杀?”
心中痛一回,悔一回,独孤伽罗握住杨坚的手,落泪道:“大郎,从立太子以后,勇儿并未曾至心欢愉,现在想来,他最高兴的日子该当是在定州那十年,倒不如送他回定州疗养,或者他的病能好!”
杨坚惊到手足冰冷,忙将太医抓过来,嘶声吼道:“皇后如何?还不快用药?”
“伽罗!”杨坚颤声低喊,浑然健忘现在是在辇上,也全然健忘本身是一代帝王,只是踉跄起家,向着那飞舞的红色人影奔去,悲声喊:“伽罗……伽罗……”脚下一空,已摔下辇去。
独孤伽罗点头落泪,难以言语。早在好久之前,高灵就曾说过,杨勇并无大才,不敷以做一个好天子,但愿易储,且能不伤及杨勇。这世上,她才是最体味杨勇的人啊!可惜,当时本身竟然没有理睬。
独孤伽罗的手渐渐垂下,杨坚的心顿时一空,不由放声悲呼:“伽罗……”而独孤伽罗的双眸已渐渐阖上,再也听不到他的呼喊,再不能承诺。
大兴城东南,湖畔绿柳成行,翠莺枝上争鸣,风景极其清幽。一排排划一的民居沿湖而建,虽可相互守望,却又自成流派。
杨坚的心似被无形之手攥得生疼,而在这疼痛背后,心中又似燃起一点点的但愿,他哑声道:“朕与皇后联袂近五十载,血肉相融,现在阴阳两隔,已成朕永久之痛。朕此平生,唯皇后可为知己,待朕百年,必令朕与皇后合葬,但愿‘魂其有知,当相见于地下’!”
独孤伽罗见他竟不熟谙本身,心中更是酸涩难忍,落泪道:“勇儿,母亲错了!是母亲错怪了你!你醒醒!醒醒吧!”
惊闻独孤伽罗吐血昏倒,杨坚惊得失魂落魄,顾不上满殿群臣,直奔后宫,疾疾冲进甘露殿,但见独孤伽罗神采惨白,悄悄地躺在榻上,竟然一动不动。
杨坚的心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让他喘不上气来。他的爱妻,他的伽罗,现在,就一小我躺在那冰冷的棺木里,他再也没法拥抱,再也不能听她一次次唤他:“大郎!大郎!”
他的伽罗,他的皇后,真的去了!此生此世,六合间只剩下他杨坚一人,他们再也不能相见。
杨坚浑然不觉,爬起来,跌跌撞撞向前跑去,双手伸开,眼睛热切地望着火线,追逐着那飞舞的红色身影,连声喊:“伽罗,你来了!朕晓得,你不会抛下我……”他冒死追去,想要将她抱住,再不罢休。
虽说有尉迟容的设想,但是,又何尝不是她和杨坚佳耦二人,一步一步将杨勇逼上死路?
独孤伽罗见他一副疯疯颠癫的模样,强忍心伤,上前去握他的手,含泪道:“勇儿,是母亲没有庇护好你!你受委曲了!”
(全书完)
高灵仓猝上前,扶住他道:“阿勇,是母后!母厥后了!”
独孤伽罗不料杨勇的病竟如此严峻,吃惊之余,又忍不住落下泪来,低声泣道:“勇儿性子本来暖和,是本宫……是我们将他逼至如此境地!”
杨坚半躺在龙辇内,只觉整颗心空荡荡的,仿佛落空了依托。风将辇前的素帘卷起,可见辇前巨大的棺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