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然,金家大娘子因疼痛拧起的眉头温和了下来,忍着痛同我讲起德哥儿儿时的一些事,她说得虽淡淡的,我却听得出神。由此才晓得,德哥儿一向绷着脸不笑,一副幼年老成的模样,是因为金承业无子,曾有过一段日子,一向将她冒充作男儿教养,乃至于她几近未曾有过平常闺阁小娘子那般娇贵的糊口。直至金承业决意要将绣房里做绣女的秦氏抬进门,重新升起了子嗣之想,这才听任了德哥儿去。
师父倒也不提那汤药,只向金家大娘子歉然道:“夫人再忍忍,用不了多少工夫。”又叮咛我陪她坐着,说说话,他便自顾自地回了后院去。
屋门被人推开,仆妇又端着盆洁净的水出去,我不能再同金家大娘子说话,转脸看着仆妇顾问秦氏。因想透了个中原委,再下针时,我便不再往那安定胎象的大穴下针,只在她手上的内关取穴,替她减缓些痛苦罢了。
我也分歧他客气,安然受了他的谢。这事如果究起根底来,他也有脱不了的干系,谁让他一味强求子息,置嫡长原配于不顾,才教獙獙有机可乘。
我与金家大娘子皆是莫名其妙,但见师父神采严厉,便还是紧跟着他赶回了朱心堂,进门时,方才好酉时,我的脚一踏进铺子,吴甲便阖上了最后一块门板。转头却不见了金家大娘子,半晌以后,她从那带火的暗门进了铺子。
我不知该要说些甚么,见她肩膀痛得短长,却甚么也做不了,忽想起她心中最要紧的该是德哥儿,便同她提起德哥儿先前不肯给菟丝子的事儿。
我点点头,将腰间的金铃铛谨慎地解下来递给师父,这只希奇古怪的狐狸,我可不敢一向带着它。趁便,将那一袋子菟丝子也交给了师父:“德哥儿给的药钱。”
说着他将那装着丸药的小木匣子交到金家大娘子手中,“我这铺子卯时开门,趁着日头未出,辛苦夫人走一遭,将这丸药拿去予小夫人吃了,好保她腹中孩儿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