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如何了?”我的肩膀上俄然搭上了一只手,熟谙又放心的草药香气一起跟了过来。
师父松下了一口气,那边的孙大户咽下了梅花糕,又含混不清地嚷了几声。
师父看着他长长地感喟一声:“医者也不是甚么病症都能医治的,只能对症下药,能不能救,还得看他命数如何。”
我谛听了听,抹了一把额头、鬓角不竭滚落的汗珠子,犹疑地问道:“师父……他说,冷?”
过了片时,师父面色凝重地站起家来。“师父,他如何?”我忙不迭地问道。
我将那丐子被咬的伤处洗濯了一番,那伤口皮开肉绽,看着瘆人,又因是盛暑里,恐怕他不留意,再烂了开来,胳膊恐就难保了。
“是呢,我也闻声了。那粥但是滚烫滚烫的呢,他倒是先吃了一口,许是烫着了,‘嗷’地叫喊了一声,丢了大勺便冲了出来,口里直嚷着饿。”一旁的小乞儿搭腔,极必定地点头,“再者,我们整天同这个‘饿’字为伴,这还能听岔了么?”
那丐子惊魂不决,并未留意听我发言,只不住拿眼去瞟捆绑在房柱上的孙大户,心不足悸道:“他约莫是有狂症罢?如何说咬人就咬人了呢,先前还好端端的,还在施粥呢,丢下大勺,嚷着饿,便咬过来了……”
思忖再三,我找了根小秤杆子,戳了块儿梅花糕,谨慎翼翼地探了畴昔。那孙大户张口就咬住了秤杆子,仿佛要将梅花糕与秤杆子一同吃下去。那秤杆子是铜制的,岂是他能咬得动的,挣了几下,便有一道细细的血流自他的唇边蜿蜒下来。
“他说饿?”我包扎的手不由一顿,诘问道。
“你这伤处要收口,怕是要有些日子了,细心些,莫要沾水,也莫要污了伤处。”我替他包扎起伤口,叮咛道。
这委实是匪夷所思,孙大户并无狂症,这点我能确切,前不久他还来为搭棚施粥的事来过朱心堂,行动举止统统都再普通不过,甚是我能感遭到他脑筋夺目矫捷,毫不会有甚么狂症。再者,他说他饿,一大锅子的粥就在跟前,舀粥的大勺就在他本技艺里握着,倘如果饿了,为何不吃粥,反倒要咬人。
他既喊饿,我如果不给他点吃食,内心老是过意不去,但是我却忘了,方才已经将统统的吃食都送给了那些乞儿丐子,现下后厨连一片菜叶子都找不出,莫说是像样的吃食了。
我猜想他约莫是崩了一颗牙,即便如此,也死活不肯松口。我又惊又怕,便将那秤杆子脱了手,“当啷”一声脆响,秤杆子落了地,上头的梅花糕已不见了。我昂首看向孙大户,但见他正大口地嚼着梅花糕,和着满口的鲜血,看着毛骨悚然。
“那……那要如何医治?”从师父的神采来看,这必然是个非常毒手的题目,连师父也是一副束手无策的模样。
“未曾,未曾。”我忙伸开手臂以示本身的无缺无损。“送他来的人说,他本来正于贩子口施粥,俄然撂了手里的大勺,嚷着饿便冲了出来,咬伤了一个丐子,皮开肉绽的,幸亏只咬了一口,我已替那丐子措置了创口。”
起先他公然嚷着饿,且不是平常的饥饿,那饥饿感仿佛渗入了他的肌骨,锥心蚀骨,使得他的脸孔看起来特别狰狞。幸亏我是看惯了各式百般的丢脸脸孔的,不若还真是要教他唬住了。
师父扒开他的眼皮,检察过他的目珠,又扯开他胸怀前的衣裳,探了探他的胸膛,不敢放开束缚他的绳索,便绕到他身后,半蹲下身,抓起他的手腕细细地听了他的脉象。
那丐子痛得龇牙咧嘴,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儿地点头。
“这……这如何能够。”现下但是溽热的七月,流火四蹿,稍稍一动就是一身大汗,他如何会感觉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