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丁四郎家大门走出去,我一口长长的气儿才舒了一半,猛昂首就见余玠牵着大黑马在门边站着。
“师父。”我如遇大赦地丢开余玠跑上前去,跑近几步,公然是师父那张温润驯良的笑容,我一下子就将忐忑不安的心放了归去,浑身高低无处不熨帖。
满桌切磋的目光皆集合了过来,仿佛席上坐着的尽是张家娘子,只等着我每一个纤细的神情窜改,在她们那边便能变幻出各式百般的故事来。
余玠歉然地冲我一抱拳,“非是余玠故意藏瞒,只是当时在山中,化外之境,无朝堂,无战事,更无甚么大理寺少卿,每晚与你秉烛夜话,看你西窗剪烛,白天又有山风携药香缠绕,实乃,实乃余玠此生最难堪忘的一段日子。余玠一时贪婪,不肯坏了那超凡脱俗的意境,遂瞒下了官职身份。”
周遭紧紧围逼着的目光瞬时散去,众女眷叹着“可巧,可巧”,便各自吃酒说话,再没人盯着问下去。虽如此,我那里还能坐得住,好轻易熬到向丁家的主母赠了酒,又受了馈礼,我送玉枝出嫁的活儿算是齐备了。
我内心揣着谨慎,面上强假装若无其事,笑道:“余少卿是甚么样的身份,那里是我们这等能随便攀认的,不过是吃过朱心堂的药,便算是眼熟的了。”
我俄然生了急智,本身甚是对劲,可并未起到涓滴的感化,余玠反倒更欢畅了:“不碍事,阿心过虑了。”
余玠从我身后走上前,向师父抱了抱手,“朱先生别来无恙,也是来吃一盏喜酒的么?”
“余少卿原在此处,兄弟们的酒还没敬完呢。”来人是余玠营中的将士,满脸绯红,酒气已然上头,还只当本身身在虎帐,上劣品级浑忘了,上前拖着余玠便走。
“不必劳动余少卿,此地阿心最是熟谙不过,路也不远,转眼就到。”我本就故意遁藏,自以为躲开了,这下却愈发尴尬。推让以后,他仿佛置若罔闻,我便又补了一句:“余少卿旧伤尚未好利索,此时吃了酒,再教冷风一扑,说不得要落下病根,还是早些归去安息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