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门开启处,还是是一袭青袍,我屏住呼吸,目光顺着袍裾渐渐往上移去,衣袍一动,徒弟突然倾下身,靠近我的脸细心打量,我冷不防又瞧见了他的瞳人,那圈虎魄色的光晕仍在他眼里明灭。
我放动手中的篦子:“这个徒弟讲过,那高姓权臣,便是今后的北齐之主罢。”
“阿心?”扣门声稍稍急了些,徒弟仿佛是更担忧了。
与我而言,这世上另有甚么比徒弟不再是我徒弟来得可骇,我推想不出。我要证明这令人惊骇的猜想是否真的产生了,再骇人可怖的故事,也须得往下听。
次晨鸡鸣,我蓦地惊醒,从床榻上坐起家,环顾四周,见是本身的屋子,方才大喘了口气,抚平砰砰乱跳的心。
“这还未完,文宣帝嗜酒,寿数不长,不久醉酒而亡。前朝帝姬带入皇室的玉镜台被安排在正殿,北齐历代君王都在那镜台前坐过,梳发髻,正衣冠。无不残暴残暴,行动奇特。叔侄相残、内帷乱伦、剥人脸皮取乐、砍下宠妃腿骨作琵琶奏曲、以婴孩饲喂猛犬、于街头扮乞儿赤身疾走……罄竹难书,过后又痛哭流涕,困苦不堪。这一朝的帝王,几近一过而当即亡,短短三十年,历八帝而亡国。”
“徒弟,业镜台是何物?”我狐疑本身听错了,既是佛门珍宝,何故惹出那很多惨绝人寰的故事。
我的目光在他脸上一圈圈地转,不能肯定地唤道:“徒弟?”
尚未能辨个清楚出来,便有人在轻扣房门。“阿心,你可还好?”
徒弟点头一笑:“阿心好影象,恰是北齐高祖。这个故事再今后可有些骇人,可还敢往下听?”
摆布倒置,不错。苏玉汝左眉上的红痣已然成了右眉上的痣,徒弟本该左肩受痛,却痛在了右肩。昨晚我的猜测一点不错,恰是镜像之故。
“不怕。”我手里捏着篦子,披垂着头发,不顾梳理,用心致志地等徒弟往下讲。
我忙跳下床榻,外衫肩头的烛油犹在,昨夜回屋后未褪去便睡了,这更令我肯定昨晚的实在,开门时手腕不由自主地发颤。
“并非另一人,那便是他们本身。”徒弟安静地答道:“那镜台,也绝非甚么妖异凶物,倒是佛教珍宝,业镜台。”
“魏晋以后,至大隋草创,此大家间足足乱了百多年,一时呈现了好几位帝王,本日争夺来的皇权,转眼便江山易主,目前殿上昂首臣称,明日受众臣朝拜,这些都这是常有的事。北方就有那么一个高姓武人,出世并不权贵,原是罪人以后,靠着争强斗狠、裙带干系,垂垂挣出一份好家世,成了东魏孝静帝的殿下重臣。可他并未满足,或其志本就不是殿下臣。”
“那位前朝帝姬为报亡国之仇,以妖异镜台祸害了高氏王朝,使历代君王皆堕入癫狂。”我想起苏玉汝狂症发作时的景象,并那被她刺伤的婢子,内心一阵阵发寒。“他们因照过那铜镜,便成了另一个样貌一模一样,脾气却迥然的人?”
我内心头已做好了筹办驱逐徒弟的指责,可徒弟只是稍一踌躇,便又展了笑意,他不接我的话,顺手在我乱蓬蓬的脑袋上揉了一把:“瞧你这副糟乱的模样,你坐下好好梳理辫发,徒弟同你说个故事听,可好?”
“徒弟!”我脑中刚要松弛下的那根弦蓦地又绷紧,蓦地惊叫起来:“徒弟也照了那业镜?”
徒弟俄然停顿住,瞧了瞧我的神采。
“徒弟……那玉镜台……”我记得昨夜徒弟慎重其事地警告我不准再去看那镜台,我本不该再将心机转到玉镜台上,可那奇特的玉镜台干系着徒弟是否还是我的徒弟,这桩事于我而言,比天大,我决意要探明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