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捂着脖颈的手俄然抓紧了心口的衣衿,神采煞白,疼痛更甚。我一把推开瘫倒在我跟前的苏玉汝,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扑到徒弟跟前,一面慌手慌脚地去抚平他因疼痛几近扭曲的面庞,一面惊骇地泣道:“徒弟,徒弟,你莫要唬我。”
苏宜连连点头,带着哭腔一气儿说了数个“好”。
徒弟歉然地冲他作了个揖:“教苏公久等了,这丹药明日便可送至府上。”
殷乙不再搭话,只简朴地点点头。我不自禁地多看了几眼,果然是与众分歧的蟾酥,凡是蟾酥不是棕褐便是红褐,金褐的还是头一回见,怨不得要徒弟要苏宜耐烦等待。现在我才明白,等的原不是蟾酥,而是因果。
我大口呼吸着重新获得的氛围,抚着仍有些压迫感的脖子,朝她谛视标方向望去,赖公子脱了徒弟的压抑,仓惶向院子外跑。徒弟躬着身,捂住脖子,忍痛指下落荒而逃的赖公子唤殷乙:“莫教它跑了,切不能教它入水。”
徒弟缓缓吐纳了几次,握住我的手腕,从他的脸上拉开。他的面庞仿佛真的教我抚平了普通,皱拧平复,只微微蹙着眉,无法地苦笑:“你不去损毁那镯子,为师便无恙。”
一口气不及喘匀,喉咙猛地一紧,残剩的半口气突然被堵在了胸口,背后殷乙洪声惊呼“阿心”。我奋力扭了扭脖子,喉间却似铁条紧箍,越着力越是紧固,再挣拧一下恐要扭断了脖子。
我从未替人扎过玉枕穴,即便只是拔针,也不免手腕虚抖。幸亏苏玉汝只是无知无觉地瘫软着,长针毕竟是安安顺顺地从她的后脑一点点起了出来。
耳后扇过一阵风,殷乙循着赖公子奔逃的小径发足撵了畴昔。
殷乙手里掂着着一枚金褐色扁圆团块,不屑道:“岂能教他逃脱两回。”
但是我的策画不如苏玉汝的手快,她快速收紧箍在我喉间的手指,修剪打磨得圆薄锋利的手指甲扎进了我脖子上的皮肉中。毫无痛感,只是闷窒有力。
细细想来,我心灰意冷,人间绝美,原是致毒。
我呆呆地跪坐在地,紧盯着徒弟正受着痛的脖颈,眼泪俄然夺眶而出,不能自已。师附会替我受痛,固然他从不肯认,我却早已心知肚明。我乃至晓得他之以是替我受痛,全因我左手腕子上的青玉镯子,自我戴上它的那一日始,徒弟便替我挡去了统统的苦痛。
那一晚朱心堂回绝访客求药,我跟着徒弟繁忙了一夜,将近卯时,一枚深褐中透着暗金的蟾酥丹滚落于徒弟的手掌心。
“赖公子便是那头大蟾蜍罢?这是大蟾蜍身上取下的蟾酥?”我指着他手里的金褐团块问道。
我狠狠心,抬手在身边的一块小巧石上一砸。“当啷”一声脆响,我本觉得它会回声碎裂,却不想它仍旧好端端地在我腕子上垂着,如同金石所铸,毫无毁伤。
徒弟瞧了瞧地下颓唐哀泣的苏玉汝,并满脸血污瞎了一目标苏宜,拍了拍我肩膀:“痴丫头,莫哭了,这一趟出诊还未完事,快将医笥拿来。”
约莫是感遭到我喉咙里拼了性命的那一动,苏玉汝的手指压得更深了些,我不知疼痛会减轻多少,情急之下抬起腿朝着她的肚腹踹过一脚。
苏玉汝痴痴傻傻,任由人拉拽,宅子上管事的妇人壮起胆量,将她扶入内室,沐浴梳洗,她倒不挣。
我忆起赖公子待苏玉汝的每一个庇护有加的行动,现在想来,苏玉汝不恰是他细心擦拭摩挲的一柄利刃么,只待机会插入苏宜的骨肉中,以泄他阖族遭填口腹之欲的仇痛。
待我们回到朱心堂,殷乙早已返来,正在后院掏弄药材。我忙跑去问他:“那赖公子逮住了未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