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颗大大的泪珠从我的眼眶滚落,在脸上滑出一道长线,我捂住模糊发痛的心口,“那歌谣,清楚是头一回听到,为何教民气里那样难受?师父,我这是如何了?”
师父抬头灌了一口桂子酒,偏过脸挑起眉毛打量了我几眼,指着我手里的包子笑道:“空着肚腹不准吃酒,将这包子吃了再许你吃一口。”
“雁儿飞,面北行,伴我君王莫转头。雁儿飞,待南归,靖康旧人不相认。雁儿飞……”二英细声细气地唱起了一则儿歌。
二英怔了一息,脸上渐渐绽放了笑,毕竟是小娃娃,提到能令她欢畅的事儿,她的惶恐便马上被驱走,从惊骇到欢愉的神情来不及变更,使得她脸上闪现的笑容有种难堪的风趣。
我从速将脸上残留的眼泪囫囵地抹干,起家走向桌子,王满带来的食盒,还在桌上搁着。
师父无法地劝道,我在这情势下,又能听出来几句,便从他怀中直起腰来问道:“师父,师父,那究竟是甚么样的事,我怎会如此难过?”
师父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未得我回应,又在我头顶拍了两下。“好端端的,怎又不乐意?”
他从火塘边的石头上取了一枚包子递过来:“吃罢,凉了便要发硬。”
这点我立时就能必定,用力点了点头。每日晨昏,低头抬首,顽笑嬉闹之间,到处都有师父在,教我放心得健忘了光阴的流逝。
我不知本身这是如何了,但也不想惊着二英,便哽着嗓子勉强笑道:“姊姊教灰尘迷了眼,二英唱得真好听。不过,靖丰年已经畴昔好久了呢,现在已无人再提,二英怎还唱这歌谣?”
我才刚压下去的泪意顷刻又涌上了眼眶,“师父,我也不知是如何了,二英一唱那歌谣,我内心就……就止不住地悲苦,我记不起那歌谣同我有何干系……”
二英仰脸望去,见她阿翁公然规复如常,便欢畅地直扑畴昔。王满牵起二英,向师父千恩万谢:“多亏了朱先生,我就晓得该请朱先生来,这下我们全村长幼可算是有活路了。”
师父从桌边走过来,笑眯眯地向二英道:“二英,你瞧,你阿翁但是大好了?”
“阿心。”我正要去翻开那食盒,俄然被师父唤住,他不知从那边摸出个油纸包,捧在手里:“我们吃这个。”
我竟不知他几时筹办下的吃食,约莫是我在清算医笥的时候罢。但是王满送来的吃食,为何不吃?
“王里正客气了。”师父略略欠身还了礼。
我饿得狠了,接过包子便啃。师父却不紧不慢地取出一只皮郛来,塞子一拔,我立即就被勾住了鼻子,这不是我本日才启封的桂子酒么?师父竟带了一囊来。
“你听师父同你说,有人便是吃过了孟婆的汤,将过往人与事忘得一干二净,可本身的那份心却不肯放下,又不肯来师父这儿吃汤药,天然会残存了些伤情。可这又有何妨?胶葛于过往于现世又有何利?”
师父将油纸包翻开,里头暴露几个白花花油亮亮的包子来,他将那些包子挨个儿摆上火塘周边堆砌的石头,未几时,肉香与烤得微焦的面香一同弥散开。
这话对二英来讲,仿佛有些难明,她眨巴了几下眼睛,“我只会唱这个,我们戏耍时都唱呢……”
这儿歌听在我耳中,在我心头顿时烧了一把火,听来如许的耳熟,却想不起究竟在那里听过。清楚熟谙得如同昨日才听过,细想时脑里却一片茫然。我怔怔地盯着二英一张一合的小嘴,情不自禁地跟着她悄悄唱了起来,奇特的是,我竟然能顺畅地唱下来。
我望着他的眼睛,稍稍沉寂了些,尽力思考了一阵,摇了点头:“仿佛没有……即使是有,也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