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巴地（无当局）的时候，管得了吗？四爷，今个儿要不是赶上他们，换别的绺子，可就崴啦。”听出佟大板子也后怕，胡子生性翻脸不认人。时势挺乱的，东北明天是俄罗斯人，明天是日本人的，你争我夺的百姓的日子不得安宁。
“哟，红了，红了，我们四弟挺阿谁……”二嫂最活泼，问道：“淑慧，德龙行吧？”
胡子骑马蹿出树林，举枪团团围住二马车，一步步逼近。
“天没亮跑出去，没说干甚么。”丁淑慧有些内疚地答道。
胡子马队扬尘而去。徐德龙抹把盗汗，哈腰拾起地上的金光闪闪的铜骰子。
“当家的。”谢时仿进屋来，“您叫我？”
“两个天牌（男的），一个草儿（女人），看模样像地盘孙（乡间人）。”山口枝子看清楚后说。
徐德龙如获珍宝似的，在车笸箩里把玩铜骰子。这是一副很特别的骰子，阿谁年代麻将、骰子、牌九赌具，用木头、竹子、骨头做的都有，铜质骰子很尖贵（少见），一看就是东洋货。
“他们凭哪条没碰我们？”
“回门后，从明天起，你们另起炉灶，这是爹活着时定的端方。现在的两间屋子小了一点，先姑息住着……”当家的徐德富做了一番安排。
“弟兄们，滑畴昔（冲畴昔）！”辽西来收回号令。
“都已置备齐备啦。”谢时仿说。
二马车由远渐近，车轮辚辚。叭！叭！树林间响着甩大鞭子的清脆反响。
“来一段《小王打鸟》，全当给四爷和四奶解闷儿。”佟大板子清了清嗓，唱道：“头一梦仇人援救我，二一梦出了紫禁城。三一梦出城去打鸟，打鸟解闷散表情……怀中揣上泥瓦弹儿，背后背上牛角弓……”
四弟新婚九天，坐在高背椅子上的徐德富发号施令，用柔嫩的鹿皮擦无框水晶石眼镜，说：“德龙，明天是你们回门的日子，你清算一下，陪淑慧回娘家。”
“大哥，我闻声滚子（车）响。”日本女人山口枝子说，此时，她已经是隧道的胡子，并且是绺子的二当家的――二柜。
女佣王妈出去倒茶。
“薅疼了辕马，尥蹶子踢了你我可不管。”佟大板子心疼马，恐吓道。
“淑慧啊，德龙少不更事，冷丁支撑个家，恐难顶对……举家过日子端赖你啦。我这个兄弟我晓得，他不对的处所，你玩弄不了他就奉告我，我补缀他。”
“四弟准是害臊，躲我们。”二嫂说，“事儿都做了，还装。”
“獾子洞村的徐德富？”山口枝子又问。
“时仿。”徐德富叮咛道，“明个德龙另起炉灶，锅碗瓢盆啥的筹办好，油米面你拿给他们，照德中、德立室的标准。”
“留着，留着四爷。”佟大板子重新套好车，说，“你有了胡子头儿的东西，今后遇见这绺胡子拿它出来，他们定会放过你。”
辽西来干咳一声，众胡子顿时哑言。他命令撤走：“挑！”
“你们店主贵姓？”山口枝子盘蔓子（问名姓）。
嫂子们谈笑涌出去，目光一齐投向白布，目光又一齐投向丁淑慧。
胡子大柜辽西来朝路上了望，腰间插两把匣子枪。
“坐山好降了大杆子。”一个胡子说，“我们还是屁亲戚？码（绑）了他们。”
二嫂见丁淑慧站不直腰，瞥眼她的下身，传授一个经历：“使毛巾敷敷，必然要用井拔凉水。”
丁淑慧极小声地应着，手无处撂无处放，严峻而拘束。
山口枝子骑马绕车一圈，最后站在车耳板儿前，侧身摸一下车耳板上面，来到辽西来面前说：“没错儿，是徐德大族的车。”
“啥叫活窑？”徐德龙明天近间隔见到胡子，也不像人们鼓吹那样胡子多狠多狠，多凶多凶啊！特别是给他骰子的胡子，生得眉清目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