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情,你十四岁跟着纪铁连,见过很多案子吧?”程启问道,“有没有得知本相后,展转反侧几夜难眠的?”
沈情扭头看向程启,程启神采淡然,手一展,道:“沈大人,请。”
程启道:“这是我女儿。”
“不啊。”沈情道,“恨都恨死了,怎还会信?”
宫宴那天,沈情出门,与几个新进大理寺的文职一同蹬车前去昭阳宫,不料田寺丞唤住她,道:“沈司直留步,少卿大人有请。”
两人到薛家面馆,人恰是多的时候,薛芳罕见地呈现在面摊前,亲手擀面。
“哦,那我当个聋子,当个哑巴好了。”沈情不觉得意道,“我有说当今圣上甚么吗?我一个坏字都没说吧?我内心想的你不知,本来,他如果活着,我就给他当臣子,为他报恩毕生,可别人没了,我还要给他当臣子,这恩报给他mm,不也一样?”
程启道:“叫你来,是想与你说,我让你光临昭,并非贬谪。”
沈情:“……听起来,就像你们都懂甚么是恩典普通。”
放屁!
梁文先擦了头上惊出的汗,道:“沈情,你能不在大街上张口杜口毫无顾忌吗?”
“对男人,莫要情深,三分便可。”沈情学着薛芳的语气,道,“若要给恩,那就只给恩,莫要给情,男人这类东西,只感你给他的恩,不感你给他的情,恩典若揉在一起,他便会负了你。就像阿谁不幸的女人,一片真情喂了狗。”
“对不起了,本官痴顽,只够想案子,顾不上想其他。”
梁文先吓了一跳:“慎言!”
“……本相吧。”沈情说,“若查不出本相,我会不眠不休,没法合眼。”
“我也不信。”沈情道。
都落座后,沈情大风雅方朝长官望去。
不到宫门,却要上马。
“都站着干甚么,坐下。”中气实足的女声,语气含笑。
程启的车就在中间不远处,此时他正撩着车帘望向这边,见沈情从马车上跳下来,快步跑来,程启笑了一下,心中默道,到底是个孩子。
“是你说的,标致女人的动静,是拴在风里的,略微有点响动,全城皆知。”沈情笑着,说道,“这位薛老板是小我物,李甲科罪后,她到大理寺来要求见李甲,责备的话一句没说,只说,李大哥我看错了你。倒是李甲,不断叩首抽泣,说他罪孽深重,无颜面对薛芳一片密意……”
“没有。”沈情道,“既已晓得本相,作奸不法之人也被绳之以法,心必定结壮,天然能睡个好觉。”
而太后……沈情又看向圣太后,狠狠愣住,
怪不得梁文先方才用力朝她眨眼,眼睛都快眨肿了。
声音听起来年纪不大,尾音带媚,慵懒绵软。沈情心中一颤,心想,这必定是那位圣太后。
“我复审刑部的疑案,这不是本职吗?我查出有疑,是他刑部渎职,如何我还要去问候他?”
梁文先实在放心不下她:“总而言之……你别把脑袋栓昭阳宫龙椅上,我就谢天谢地了。”
程启家的小女儿很乖,一向待在程启的怀里,偷偷看着沈情,听他们说话。
沈情道:“我不信这个。”
她脸皮厚,坐得位置离长官不远,这一昂首,天子太后都能看清。
“每一个案子中,你最在乎的又是甚么?”
沈非走到程启面前,笑道:“程大人,来得早啊。”
沈情翻了个白眼:“晓得了,梁老爹。”
梁文先听她语气飘忽,顿了顿,说道:“沈情,薛老板嘴里说的恩,只是小恩小惠的恩赐罢了,但你名字里的恩,是实打实的拯救恩。你不要听他们说甚么,他们都不如你报恩之心纯粹。”
沈情心中骂了一句,稳坐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