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老刘一见是孙昊,微不成见地皱了皱眉,道:“夫人好不轻易醒来半晌,一向同崔大人谈着公事,老仆尚且不及通报。”
孙昊急道:“甚么及不及的!我就让你问问,昨日的阿谁姓苏的女人是哪家的大夫,现下在那边?我找她给我儿子看病。你却推说夫人得了急病,不能见人。一会儿又说姓苏的跑不了,让夫人给扣住了。到底人在那里,你给个准话!她病她的,我找我的,如何就能迟误到现在?骜子如果有甚么三长两短的,我头一个拿你开刀!”
孙昊在姚羲和的院外等了大半个时候,却还是没见到管家老刘出来。他焦心肠搓了搓手,来回踱了两圈。
孙昊像是醉得短长,连连挥手,嘴里含含混糊隧道:“不说这个,不说这个。账簿的事情说不清楚,愁死小我了!崔大人,老孙我真不是在胡说。高裕侯府背后的阿谁库房里,天下的账册都摞着呢!内行人就晓得看个流水,这如果碰到个懂行的……哈,我老孙啊,就是没赶上个懂行的钦差大臣来,每年都是我给背着个臭名声,没准哪□□廷就该派兵来拿我了。你说好笑不成笑,好笑不成笑!”
孙昊天然晓得不巧,却还是做出副感激的模样,道:“有劳崔大人挂记,也是骜子的福分。只是孙某出来时,回春堂的大夫还在给他做针灸,现下也不敢归去滋扰了大夫。”说着,他重重叹了口气,“却不知崔大人可否赏光,让孙某做回东,去喝上一杯解浇愁。”
孙昊面上带了些酡红,仰脖子灌下杯酒液,抬手抹了抹嘴,长叹一声道:“崔兄谬赞了,谬赞了。这天下粮仓里,孙昊是资格最浅的,名声倒是最臭的,那里谈得上豪杰二字。崔兄这话今后还是莫要再提,如果叫商会里的其他几位闻声了,还不笑掉了大牙去。”
“甚么?”崔佑一惊。
崔佑没推测孙昊竟提出要同他喝酒,想起方才他在姚羲和那边摆布密查不出的动静,这孙昊倒是个本身奉上门来的。崔佑只稍作了游移,便答道:“如此甚好,本官同孙会老一见仍旧,就该喝上一杯。”
孙昊不知崔佑是不是用心选在了如许惹眼的处所,但既然说了做东,一进店里他便熟门熟路地叫了两坛松醪酒来,满盏劝杯,不消半晌便酒过三巡。
“嗐!姚羲和却不这么想。”孙昊挥了挥手,已经暴露了醉态。“我西北的商路叫军队断了好几条,有的说是拿来押送军粮,有的说是叫西域人占了。赤沙沟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现在地里连粮食都种不出来了,你说兄弟们吃甚么啊?在那种处所押货的,都是刀口舔血的,半路赶上流贼是常有的事,如果失了一点半点的货,就该倒贴了财帛赔上。恰好这梁州城里的几位,还当我孙昊在西北坐享其成,占山为王。哎哟,崔兄你可别介,这话可不是说我老孙要造反。我孙昊是真的难做人啊!”
……
“崔大人留步。”
孙昊看着崔佑,又是一声笑,道:“钱挣得再多,都得在年底分出个四分利来缴年贡,你当他们傻啊!”
孙昊眯眼看了老刘半晌,只觉手内心的这条老胳膊一捏就碎,可现下却不是时候。孙昊俄然放手放了老刘,还伸手替他拍了拍衣袖上的褶皱,道:“行,那我明日再来,到时候还费事刘管家同夫人说一声,孙昊要同她谈一谈帐本的事。”
孙昊在一旁觑着几人,正筹算上前酬酢几句,却见崔佑面上带着愠色,一出院子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说罢,孙昊回身沿着石板路走了,留下了面色阴沉的老刘,一向看着孙昊走远了,才狠狠地冲他走的方向啐了一口。
崔佑一听,心中甚是对劲。这天下粮仓的会老里,孙昊确切是入会最晚的,却也是行事最乖张的。早些年要不是朝廷顾忌着这江湖莽夫的手腕,赤沙沟一带又岂能叫他稳坐了土天子的位子。却不想他这般行动,竟也叫天下粮仓里的其别人给顾忌上了。如此这般,这孙昊倒成了他松动梁州的拍门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