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寻在车中榻上坐稳,理了理衣衿,道:“夜间坐一坐飞车,也算是人生少有的经历了。”
淡淡的火光从窗帘外模糊地映入车厢,几名武人和车夫围在火堆边安息。
她出去的时候,身上带着清爽的气味。李随豫暗叹她还是洗了冷水澡,正想开口再说些甚么,却见她已和衣躺下,侧身转向了车壁,很快就没了动静。一件黛色银纹的长袍被折好放在小几上,上面仿佛还沾着几颗细草。他沉默起家,取过一块薄毯,悄悄覆在她身上。回身回到榻上,熄灯寝息。
车夫许是得了号令,马车在山道上驶得缓慢。亏的是熟行,车身虽晃得短长,在山道上却也是走得如行云流水普通。没多久,火线的打斗声和呼喝声完整听不见了。千寻拉开了窗帘向外看去,周遭的地形变得极其陌生,两边的林木变得麋集起来,更加不像是车道了。她探头向后看去,竟是一片乌黑,李随豫的车已不见,整片林木中只剩下了他们这一辆马车。
千寻有些惊诧,不解地看着他。却见他无法地摇了点头,半晌后规复了些笑意,道:“实在一早就想问的,前次在燕子坞一别,就见你气味虚亏。前日在回春堂碰到,偶然间碰到你的手指,便感觉你指尖冰冷。”说着,他又看了看千寻,“晓得你懂医术,才没劝你找人看看,你……”
不远处传来几声马嘶,车厢立即闲逛起来。一人跳上了车前的踏板,马鞭一抽,车子就跑了起来。千寻打帘看去,见车夫正尽力赶着马,向着山道跑去。他抽了间歇转头说道:“苏公子莫慌,且在车中坐稳了。”
……
千寻夜里浅眠,但睡得还算安稳,鼻息间雪松的香味若隐若现。进入下半夜后,她缓缓展开眼睛,对着面前的车壁看了好久,两耳却细心地听着远处的松涛。半晌后,她坐起家,微微翻开车帘,看了看围在火堆边的值夜的武夫,却一目睹到了依在树边闭眼歇息的萧宁渊。他呼吸均匀绵长,应是睡熟了。四名武夫散开在火堆不远处,有两人还醒着,一人向着火堆中添了些树枝,收回了哔啵的声响。
却见千寻已回身向上流走去,一手向后挥了挥,说道:“溪水如此风凉,月色又沁民气脾,烧了热水关起来沐浴,就太孤负这良辰美景了。”
“李兄可莫要小瞧我了。”千寻见他忽变得如此婆妈,有些好笑。“你想说医不自医,可大夫也会有个头疼脑热的。我这不已经在用药了吗?”见李随豫面上笑得淡淡,她微微一耸肩,说道:“多谢你的外袍。既然萧公子跟你说了移车安息的事情,那我晚些时候再还你好了。”
她仓猝一把抓方丈剑之人的手腕,低喝道:“是我,外间有人来袭。”说着,她放开了俞琳琅,一个错身到了阿凌身前,摇了摇他,又转头去摇邈邈。
邈邈已然醒来,有些惊诧地看着千寻。阿凌却如何也叫不醒,被千寻晃了几下,只喃喃说道:“吃不下了……”
发觉到不对,千寻打起门帘,正要问车夫,却见剑光一闪,一黑影持剑横扫,向着千寻面上袭来。千寻侧身错步,出指导向黑影胸前,眼角一扫,见车夫仍坐在一旁,两只手臂却软软垂下,放开了马缰,纤细的血腥气从他身上传来。那黑影抽剑疾刺,招招凌厉,直指千寻眉心、咽喉、心口等关键,皆是致命的杀招。
李随豫闻声转头,就见千寻缓缓从林中踱出,就像他方才出来时那样,让贰心中生起了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