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季昀见她很久不答话,只道她还是哀思,便也干脆住了嘴,悄悄地陪她坐着。
王碧瑶不肯同山阴王家的人照面,变着法地遁藏,那王二伯与王三伯仿佛成了门神,干脆守在了棺木旁。这兄弟三人生前水火不容,身后倒做出一帮手足情深的模样,看得王碧瑶好不揪心。
王碧瑶低了头没答话。这么多年来,沈季昀是第一次叫她“瑶瑶”,平常见了面老是冷冷酷淡地称呼“王女人”,倒像是两人不熟谙。她一时脸涨得通红,心头一甜,鼻子酸酸的又想哭,仿佛是回到了小时候。可感慨了没多久,沈季昀的话又让她堕入了忧愁,爹爹惨遭奸人所害,凶手尚清闲法外,白驹山庄更是一夕之间失了主心骨,加上王家人俄然现身,若不能尽快稳住景象,只怕她在白驹山庄的处境会更艰巨。很快,她的表情再次阴霾下来,怔怔地盯着马车里的坐垫入迷。
“肖重吟此人城府甚深,若非四象门的荀枚出面挑明,谁能想到当年德高望重的武林盟阁老竟包藏祸心。这些年他同各派交好,现在看来,难说不是有所图。这疑芥蒂一旦犯了,各派的当家若不归去整肃权势,难保不会重蹈四象门的复辙。特别是那农户二侠,各派都有受过他们恩德的,谁能放心这些人不是内应。”
“大师兄,我错了,我该死,你饶了我吧!”他边笑边喊,惹得世人纷繁看来。
这两人在马车里说悄悄话,站在内里的萧宁渊却听了个一清二楚。他苦笑着摇了点头,目睹前面的马夫都坐回了车上,握着鞭子只等解缆。他轻咳一声,用不轻不响声音说道:“季昀这小子去哪儿了,临走了也不晓得同我这大师兄道个别。”
车里的沈季昀天然听到了这“自言自语”,仓猝打帘钻出来,一眼就瞥见了萧宁渊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盯着这里。他难堪地屈指挠了挠额角,腹诽萧宁渊听人壁脚,眨眼的工夫就换上了浑不在乎的笑,正要开口埋汰萧宁渊两句,不想萧宁渊丢下句“跟我来”,回身就走。
沈季昀哼哼两声,不接口。萧宁渊晓得他还记得,眼角朝他一撇,笑道:“几时能喝上喜酒?”
沈季昀想伸手去撩她的额发,刚抬起手臂又感觉过分孟浪,手肘一转捏拳抵在了嘴上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柔声劝道:“别哭了……瑶瑶,既然不想去山阴,便不去。我和我爹都不会看着王家人强来,承诺了要送你归去,我必然不会食言。”
江湖上晓得王雪漠出身山阴王家的人并未几,沈南风同王雪漠订交多年,都有做后代亲家的意义,相互之间倒也知根知底。王家同谢姚两家一样,都是百年来的世家大族,根底深厚,在朝堂之上更是如日中天,族中出过几代皇后,同王室沾亲带故。只是近几年有所沉寂,想来是王家年青一辈里,没甚么拿得脱手的仕进人才,进了后宫的也位分平平。
“呿,这还要你说?”萧宁渊说着,俄然反手一招擒拿抓向沈季昀左肩。沈季昀反应极快,萧宁渊一脱手他就让开,等一他变招,立即抬了双手告饶。
“唉,你真没劲。”沈季昀接过一弟子牵来的马,愣住了脚步。他伸手摸了摸马头上的鬃毛,翻身跨了上去,冲萧宁渊挥了挥鞭子,扬声道:“大师兄别送了,照顾好师父他白叟家!”说罢,两腿一夹,那马便跑了出去,扬了萧宁渊一身的灰尘。
王碧瑶抬眼望他,心中忽想到肖重吟,微微蹙眉,目中已尽是了然之色。
“瑶瑶,你若想守住你爹的山庄,便要学会倚仗长辈,切不成狐疑太重,也千万不能全然交心。”沈季昀心机百转,既担忧她经历不敷,归去获咎了管事,稳不住阵脚受人欺负,又怕本身揣摩错了意义,若王碧瑶没有这份心,只想找个归宿,那他是不是该早些求他爹去提亲,让她早些分开那是非之地?想到这里,沈季昀面上发热,心尖上像是猫挠普通,血液喷薄着冲上头,张嘴就问:“你要不要来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