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只听到“波隆隆”一针响声，是酒盅从石坡上滚落下来的声音。我心下一惊，昂首望去，只见一道恍惚人影落坐坡头，在明朗月色下自饮自酌。
或许他是醉了吧，这个夜晚就像一个梦，或许梦醒时分，统统幻象都会被打碎。
黑影没有说话，却一下子站了起来，颀长的身姿矗在月光下如同一颗矗立矗立的冷杉。
“躺下！”他怒喝一声，眼神中流露着毫不粉饰的指责。
我将油灯挂在干枯的枝桠上，拿动手巾沾了水，借着微小的灯光，在肩头一点点蘸去血迹，又疼痛又冰冷砭骨，四下喧闹无人，另有点惊骇，口中忍不住念叨着，“做好眼下的事情，做好我的便宜公主，等战役结束了有我享清福的时候……”
他不由分辩地拉下我肩头的衣衫，仔细心细地凝睇一番，又狠狠夺过我手上的手巾，丢在地上。“你是笨伯吗，拿伤口浸水！”下一刹时腰上一紧已是被他打横抱起往回营的路上走去。
“我说，给我看看！”他的口气是不容顺从的固执，一把把我推倒在树杆上，油灯从我手腕上滑落，“砰”地一声爆裂在喧闹的黑夜里，格外惊心。
偌大的营帐，刹时变得空荡荡的，徒留两排通铺和一室稠浊着各种男性体味的恶臭。
我只能愣愣地看着他专注的神采，固然不晓得他的内心设法，却也只是杜口不语，怕一开口说错话，他又要暴走。
他低头伏在我的耳边，醇厚的酒气扑入鼻端，他仿佛废了很大的力量一字一顿道：“元筠，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屠杰应和着走到门口掀帘子通风，不一会儿又将营内独一的狐裘毯子给我送了过来，其他诸如油灯啊，脸盆啊，夜壶啊之类的，凡是有的都给我送来了。传闻这些都是允垂死下的遗产。
自我调侃之下，终是挤出了一个无法笑容。
我避之不及，被他按压住，他的手在颤栗，仿佛哑忍地压抑着暴怒，我惴惴道：“别看了，是小伤，真的只是小伤。”
我被他唬得一愣，反而有一种本身不晓得知恩图报的错觉，竟又乖乖躺了归去，整小我伸直成了一只虾米。
何予恪把我放到床板上，回身去点亮油灯。
我轻声道：“不消了吧……”
不是不迷恋他的体贴体贴,如果不能够做到平生一世一双人，我又何必让本身泥足深陷,不若换本身一个自在，将来的人生另有千万种能够。
油灯在暴风里摇摆个不断，灯芯像脆弱的小生命，一下子被扼杀在卑劣的环境中。我忍不住颤栗。
一听又要触及何予恪，我说：“算了算了，你帮我拉开门帘子透透气。”
在这广漠的六合之间，除了冷另有空虚，仿佛统统又回到最后的起点，仿佛全部天下都与我没有太大关联。再没有豪情纠葛，虽是无牵无挂，却也无凭无栏，脚步踏实，感受本身一刹时离开了这个尘凡以外，像极了一个幽灵。
清理完伤口，他扶我躺下，又机器地取过被子盖在我身上。我头朝里侧躺着，只能透过他投在墙上的巨大的影子辩白来他的行动，模糊仿佛是在脱外套。
“出去！”他又反复了一遍。
“不，我不是你的，我不是任何人的，我是独立的个别！”我一向感觉他是慕容云遥的，在他们面前，我才是多余的那小我。
耳边是他颤抖的魔音：“我不需求你的报歉。我想过了，你是我的人，只能是我的。即便你内心没有我，也只能是我的，一辈子都别想逃开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