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久病,力量不敷,虽未被他得逞,却裙衫尽毁,以是当那二奶奶带着人一道涌出去的时候,便是一副不堪入目之相。任凭她如何辩白也无用,而那二爷也不知廉耻的说是她勾引的他。
李温睿皱眉,朝外头铺子看了一眼,然后笑着与苏霁华拱手道:“嫂嫂,我去去就回,你好生安息,过会子我送你回府。”
只可惜……梓枬抬眸,面露哀色。大奶奶命不好, 年纪悄悄的便守了寡。
作为一个守端方的孀妇, 苏霁华的器具物器一贯极其简朴。小室内置有一窄边书几,上燃沉香铜炉,轻烟如缕, 小巧高雅,上备置笔砚,镇纸下是苏霁华新誊写好的佛经, 用以祈福安康。旁有一石制小几,上置一茶, 暗香喷鼻。
苏霁华伸手,将那牌位拿起,翠绿玉手重抚而过。
为夫守孝两年,苏霁华服饰寡淡,面不搽粉,日日戴着一顶白绉纱鬏髻,清凌凌的却还是不掩媚态身材,惹得二房的二爷恨不得每天扒着她的墙头看。
“给大太太存候。”朱婆子毕恭毕敬的朝大太太施礼。
“梓枬,你先出去吧。”苏霁华懒懒开口,嗓音细切清婉,与那副鲜艳媚色的模样大相径庭。
“大奶奶,这是二爷托婆子给您捎出去的松饼。”梓枬笑盈盈的提动手里的点心盒子进门,声音明朗。“奴婢传闻这松饼就属应天府莲花桥那处的最好,可见二爷也是费了心的。”
既得了名声,又拿了好处,还措置了她这个碍眼的人,可谓一举三得,李家何乐而不为。
嫌弃她苏家一门子铜臭味,用她苏家的东西却一点都不手软。
朱婆子是大太太那边陪嫁过来的房里人,跟从大太太多年。初时苏霁华觉得是大太太体贴顾恤,特派了人过来传授她府内端方,但此时细想来,这朱婆子不过就是大太□□插在她身边的一只眼罢了。
梓枬绕过那花蕊石画屏进到正房左室,瞧见一副涣散模样的苏霁华,面色一怔,似有不解。
大太太略略扫过一眼,“前几日刚寄了信,现下又要寄,不过是要几罐子松萝茶叶,折腾来折腾去的。”话罢,大太太挥手,“寄去吧。”
眯眼瞪着那牌位看了半晌,苏霁华面色冷然。该让李家还的,她一样都不会落下。
“明显是个活人,偏要做死人。”冲着那牌位嘲笑一声,苏霁华双手撑在香案上,指骨泛白,“那你便去做个死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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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霁华冷眼瞧着她,也不说话。
俄然,素手一松,“啪嗒”一声,牌位落地,苏霁华提裙抬脚,猛地一下就照着那牌位狠踩一脚。
牌位被擦拭的很洁净,贡品香烛尽盛,能够看出规整之人的用心。
苏霁华拢袖回身,抬脚往外头去,“一道去瞧瞧吧。”
“是。”梓枬低应一声。
苏霁华抬手拢袖,提笔写下一封家书,封好后唤了外头的朱婆子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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攥紧身上的绿帔子,苏霁华蓦地浑身发凉。
“本日里大奶奶身边的丫环梓枬提了盒点心过来,说是二爷给送的。”
苏霁华嘲笑,“上脸才好,奴不奴,主不主的,多好。”像李家这般的大师,根底颇深,如果想从外头给它弄垮那只会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如果从里头给它搅烂了,才会死得快。
如老衲坐定般的苏霁华终究动体味缆子, 她迟缓展开眼眸, 乌珠盈眉,傲视横波。
南禧堂内,大太太正靠在榻上用茶,身着枣衫毛裙,梳鎏金银丝鬏髻,满头珠翠,屋里头还熏着极品迦南香,豪侈至极。
大太太未动,站在她身边的大丫环冬花上前接过,拆了信后递与大太太。
“有话便说,莫费了大太太时候。”冬花是大太太身边最得脸的大丫环,朱婆子底子不敢获咎,被下了脸还要赔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