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显是个活人，偏要做死人。”冲着那牌位嘲笑一声，苏霁华双手撑在香案上，指骨泛白，“那你便去做个死人吧。”
拿起一旁的小铜火箸儿拨了拨香炉里头的灰，苏霁华随便插了几根香烛，连燃都没燃，就让它如许光秃秃的留着。
“换衣，去南禧堂给大太太存候。”苏霁华捻了捻指尖上沾着的墨汁，拢袖起家。
大太太现年四十有二，但因为保养恰当，以是瞧上去只三十出头的模样。
眯眼瞪着那牌位看了半晌，苏霁华面色冷然。该让李家还的，她一样都不会落下。
她久病，力量不敷，虽未被他得逞，却裙衫尽毁，以是当那二奶奶带着人一道涌出去的时候，便是一副不堪入目之相。任凭她如何辩白也无用，而那二爷也不知廉耻的说是她勾引的他。
这李家就是个吃人的肮脏地，榨干了她苏家的财还不敷，硬生生的又要了她的命。
苏霁华一个外人，那里比得上人家李家二房的独苗。
高傲奶奶嫁进李家，梓枬便从未见过大奶奶这般慵散模样，哪一日不是好好的梳洗整面，将自个儿清算的干清干净生恐惹了大太太不快。
苏霁华冷眼瞧着她，也不说话。
“哟，大奶奶又是写了家书？”朱婆子对付一施礼，探头探脑的朝着苏霁华手里的手札看。
梓枬绕过那花蕊石画屏进到正房左室，瞧见一副涣散模样的苏霁华，面色一怔，似有不解。
嫌弃她苏家一门子铜臭味，用她苏家的东西却一点都不手软。
“唰啦啦”的一下将那些佛经都给扯了个稀巴烂，苏霁华双眸涨红，一副咬牙切齿之相。
牌位被擦拭的很洁净，贡品香烛尽盛，能够看出规整之人的用心。
而在临死前，苏霁华才终究看到了那现身的李锦鸿，那副谦虚冒充的模样，的确恨得苏霁华巴不得吃他的肉，啃他的骨。
屋内极静，檀香袅袅，苏霁华睡得正酣。
屋内烧着炭盆，门窗紧闭，只左室朱窗处推开了一条缝，那边房廊外摆着一盆本年新开的梅花，瑟瑟暴露一枝俏梅，沁人冷香凝着白霜伴着北风往屋内卷，吹散了里头浓烈的檀香味。
苏霁华还未起家，左室靠墙处是一张紫檀木雕镂交叉而成的架子床，上刻蝙蝠浮雕，取吉利之意。顶部承接房屋横梁，罩着丰富的帷幔，精彩而不失厚重。
春悦园内，宿雪已停，小丫环扛着大扫帚正在内院扫雪。梓枬兴冲冲的翻开厚毡疾奔进正屋。
苏霁华嘲笑，“上脸才好，奴不奴，主不主的，多好。”像李家这般的大师，根底颇深，如果想从外头给它弄垮那只会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如果从里头给它搅烂了，才会死得快。
若不是她睁眼重活一世，那里会想到阿谁对她情深意切的已故相公，竟然只是个为逃极刑而诈死的窝囊犯！不但如此，这窝囊东西外逃数年，身边有一外室和一双后代相伴，不晓得过的多有滋味。
“真是费了心了。”苏霁华倚在榻上，捧动手炉，连眼皮都没掀。
“本日里大奶奶身边的丫环梓枬提了盒点心过来，说是二爷给送的。”
“大太太，这是大奶奶本日要寄的家书。”朱婆子将手里的家书递给大太太。
“大奶奶，这是如何了？”梓枬面露恐色，慌乱间撞上榻前小几，身形一绊，差点颠仆，还是苏霁华眼疾手快的将人扶了一把。
低喘一口气，苏霁华抬手捋了捋狼藉的鬓角，然后哈腰将牌位拾起来胡乱擦拭一番后重新摆置上去。
作为一个守端方的孀妇，苏霁华的器具物器一贯极其简朴。小室内置有一窄边书几，上燃沉香铜炉, 轻烟如缕, 小巧高雅，上备置笔砚, 镇纸下是苏霁华新誊写好的佛经，用以祈福安康。旁有一石制小几，上置一茶，暗香喷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