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宁问道:“李二郎可晓得,近年来大金朝确确实在出了反贼?”
说到这里,郭宁挪动笔尖,先指一处城池标识。
李霆连声嘲笑。
他这句话出口,骆和尚沉吟不语,李霆等人皆是一愣。
世人围拢,但见郭宁聊聊几笔,便绘出了一副舆图,又在舆图上连续增加了城池、门路、山川、河道的情势。
“恰是。”郭宁回声道:“中都大兴府乃天子脚下,贵胄如云,若暮年间企图朝廷的繁华,去也无妨。现在黑鞑势大,朝廷风雨飘摇,中都首当其冲……只怕比河北还危几乎。我觉得,我们已经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委实不必自找苦吃。”
世人聊了一阵,到中午了。郭宁一觉睡了整日,错过好几餐,肚子饿得发慌。他让吕函给大师端来食品,带头猛吃了一阵。待到吃饱了,大家身上有了暖意,他才重新起家,站到屋子正中。
李霆随即再问:“山东幸亏那里?和尚又何故断言,我们的活路,便在山东?”
有几人道:“分开河北也挺好。不过,离了河北,又能去那里?”
此时在场世人齐声感喟。这么多方向,各有各的难处;这么大的大金国,真就没个安稳去处!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几声:“刚才我们说到了,哪怕落草为寇,也是死路一条,何况造反?世显兄急着劝我,千万不要以陈涉吴广自居……那很在理。”
“接下去一处,倒是个稳妥的地点,并且,间隔还近。”郭宁持笔点了一点:“南京路,开封府方向,如何?”
汪世显乃至想到,如果投奔宋人又如何。
在场诸人都是打老仗了的,经历丰富,深知谙熟山川地理,方可进退有据。不过,如郭宁这般等闲画出舆图的本领,真不是每人都有。当下便有人微微点头。
世人听他这么说,各自思忖,屋子里静了一静。
郭宁话音未落,汪世显用力揉着脸颊,苦笑道:“再西面,就到了关中……那处所更不消谈了!我自家回籍是一回事,至于诸位,不值得走那一遭!”
两年前蒙古军就曾攻掠云内、东胜、朔州等地,迫使朝廷西京留守胡沙虎弃城而逃。客岁蒙古军再度攻向西京,先在密谷口摧破救兵,随即纵骑横扫各州军,所到之处,军民皆遭搏斗掳掠一空。
“这是甚么话?郭六郎,你在消遣我么?”李霆只觉万全不能了解。他一迭连声喝问:“你说的这些,这和山东又有甚么干系?”
世人都知汪世显是从关中签充入军的,有好几人曾听他提及关中比年饥荒,境内盗贼纵横的故事。何况,那处所也过分偏僻了。当下一道道眼神又挪回郭宁的笔尖。
郭宁的笔尖转向西面,再到西京方向。
“至于再往西面的……”
骆和尚看上去粗憨,实在心机邃密,当下便明白本身整岔了。他赶紧住嘴,差点咬到了本身舌头。
他以笔指导舆图,缓缓道:“刚才我们一气说了那么多条死路,条条都在河北。皆是以后数载,朝廷各路兵马,乃至中都侍卫亲军、合扎猛安,必定会在河北与蒙古军持续胶葛恶战。过程中,如我等散兵游勇十有八九是要肝脑涂地的。以是,河北这处所,不能待了。”
这话离谱了!慧锋大师你是来拆台的吧!
既然是在商讨以后的去处,就得想得稳妥。现在大金国势衰颓,谁晓得宋人接下去会如何样?若撞上宋人复兴兵戈……一行人毕竟人少力单,又没根底,说不得又成了垫刀头的死鬼?
现在大同守将抹撚尽忠号称行省西京,实在世人都已传闻,他能掌控的,就只剩下一个西都城罢了。那可不是能让人安生的处所,压根都不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