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意真口中的丁家就是现在的晋国公丁谓府上,大中祥符初年,丁谓在京中任参知政事,弱冠之年的曲院事曾在他部下为官,二人亦师亦友,便指腹为婚,把尚在腹中的明姝许给了丁谓的四衙内,厥后丁家发明这个女孩儿竟是个傻的,再加上两家因政见分歧垂垂冷淡,商定也就作罢。
纵使晓得世人对晏子钦青睐有加,可见到曲家的媒人时,许杭还是欣喜的面前一黑,想来当目前堂,枢密使乃是从一品的大员,专司军事,职位仅次于丞相平章,也是宰执天下的大臣,枢密使家的令媛为配,无异于天女下嫁,待点头哈腰地送走媒人后,许杭忍不住抱起一脸懵懂的晏子钦哈哈大笑。
曲院事的意义是遴选殿试以后的良辰谷旦,尽早结婚,如许一来,不管晏子钦留在京师的馆阁中任职,走天子近臣的门路,还是出任外职,都好安排。许杭天然一万个承诺,寄回临川晏家的手札如雪片普通,偶然乃至一天连发数封,恨不得把每一个细节都奉告姐姐许氏,更恨不能将此事写在脸上,让全汴梁的人都晓得他有个出息的侄儿。
读书人都有些孤直,晏子钦年纪小,心肠纯真,更是把书中的仁义礼智信当作标杆,现在被娘舅灌输了一些宦路过济上的肮脏事理,气不打一处来,虽明白不能迁怒于将来的新妇,却也郁气难消,若让明姝瞥见他那张气鼓鼓的脸,恐怕又要笑上几个来回,戳着他的面庞叫“包子”。
袁夫民气宽体胖,慈爱刻薄,最是善解人意的模样,虽无七分姿色,却有非常热情,和明姝的母亲身孩提时起就是闺中好友,订交半世,赛过亲姐妹。
“他们不过是读了些书,一知半解的就出来矫饰,有甚么好提的。”袁夫人不住地摆动手,却已笑得合不拢嘴。
不管明姝本人愿不肯意,在曲家人眼中,她早已是晏子钦未过门的新妇,夫婿的出息关乎她平生的荣辱,草率不得,是以殿试这天一早,曲夫人带着明姝特地来到汴水畔的大相国寺,祈求晏子钦天恩眷隆、金榜落款,今后平步青云也少不了明姝的福泽。
“丁家如此显赫,娶不娶我又有甚么别离?倒是要庆祝你,两个哥哥都如此有为。”明姝道。
“我的儿,我的儿!你要飞黄腾达了!”许杭见他不笑,又劝道,“你可知这是多么的光荣吗?”
袁意真捏了一把明姝光滑的面庞,道:“哪有甚么没羞没臊的,恭喜你得了贵婿罢了!叫丁家的人悔怨去吧。”
“哪比得上你,二位公子俱在殿试当中,过了本日,就要父子三进士了。”曲夫人笑道。
话虽这么说,前面的车水马龙却已跟了上来,一时候,走路的、骑头口的、推车的、坐车的,各式人等把一条巷子挤得满满铛铛,曲家偌大的马车那边回转得开?生生堵死在路上。
她这么想着,脸上就有些魔怔,吃点心时都打不起她的精力,曲夫人见天气不早,女儿又建议呆来,便筹措回府,曲府车驾在前,袁府车驾在后,两家都住在城东,隔着三条巷子,本想过了甜水井巷再分道扬镳,车子却俄然愣住了。
曲夫人正在扣问明姝同袁意真聊了些甚么,俄然泊车,把母女二人颠得一震。
她一贯心直口快,见曲氏母子前来进香,拉着曲夫人便道:“如眉,你家贤婿幼年成名,才高八斗,好福分呀。”一边说,一边几次看向呆呆的明姝。
曲夫人和袁夫人本就是好友,总有聊不完的话,现在又赶上小辈争气,更有谈兴,便托和尚在寺院的配房中摆好素斋,一同用饭后,两人啜茶小叙,放两个女孩儿到碧纱槅扇后的小间里玩耍。
这倒是给明姝提了个醒,她既然没有才气搞出逃婚之类的神转折,那么将来的一段时候还是要和晏子钦这小我同居一个屋檐下,休戚与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