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却那里晓得,浅显固然修道多年,毕竟平曰少有与人交通,百余年來话也不肯与人多说几句,是以虽有一百五六十岁年纪,心智上也不过仍旧十六七岁少年的模样,固然故作老成,实在却有一分少年人的纯真还未耗费,
“老渔夫鼓起勇气,向那鱼网当中一望,却只见网中光彩莹然,竟是一只雕工精美的银色胆瓶,那胆瓶形体极小,托在手中倒是沉甸甸的,仿佛竟是纯银打造,揭开瓶盖,里边有一团青烟冒出,化作了一个披毛戴角,非常丑恶的恶鬼。”
那矮胖男人一听,赶快躬下身去,毕恭毕敬的答道:回主公话:小的本名刘鳌,原是一只癞头老鼋成精,苦修千年,方才得了人身,在这云生海中居住,本來我在其间,倒也常有鱼虾充饥,并未曾起意吃人的,只因百余年前,这云生海被一名外洋散仙看中,强行划入了自家地盘,就连鱼虾螃蟹,人丁水族,也被他当作了私产普通,等闲不肯给人的,我等实在捱饿不过,是以也只能退到海疆边沿,拣些往來客商动手,不成想有眼无珠,竟然冲撞了老爷,方才有了这么一段故事,小妖倒也不求其他,只愿老爷大发慈悲,放了小妖一条活路去罢,不幸我千载功行不轻易也。”说罢,伏在地上连连叩首,
浅显道:“原來如此,那处坊市,又有甚么项目。”
刘鳌笑道:“谁说不是呢,有些心肠仁慈的鬼物,只怕比心机暴虐的人类,还要來得好些哩,有些人王子披了一张人皮,所行之事,却连禽兽也还不如。”顿了一顿,又道:
刘鳌见浅显一举一动,另有些少年人的天真气味,心中一股惧意垂垂平了,暗道:“看來我这位主公是第一次出海的,又是一副少年心姓,见到甚么都感觉猎奇好玩,不像是个凶恶暴虐的主儿。”转念一想,又思及弥尘火魔幡上的那几句主魂,心中不由砰砰直跳,暗道:“我还是检点儿些罢,那幡上的四具主魂,又有哪一具比我道行差了,如果一时恼将起來,把我也來个依法炮制,岂不冤枉。”
如此连续行出月余,二人也垂垂变得熟稔,固然仍以主仆相称,但是相互间谈笑晏晏,早已沒了当初的那般相互防备,剑拔弩张,那刘鳌固然在大海中算得见多识广,却从未曾上过岸,他听过往的海客提及陆地上的繁华,心中甚是恋慕,就向浅显扣问起來,浅显与他言语投机,也就不觉得忤,将陆地上的诸般趣事,竹筒倒豆般说了出來,至于他自家的出身來历,倒是一字不提,时曰既久,天然显得有些奥秘莫测起來,
“至于那故事的最后么,便是那渔夫便要了数不尽的财宝,用不完的银钱,欢欢乐喜的回家去了,至于那只恶鬼,也因功德美满,脱了藩篱,飞升天界去了,主公,这故事可还风趣么。”
二人又说一阵,各自回到舱中睡了,浅显躺在床上,想着此去大荒山中结丹,一起上艰险重重,真不知何时才是个头,至于那大妖刘鳌,却被她分派了去,充作了个带路船夫,一起上劈波斩浪,昂然前行,那刘鳌本是老鼋成精,水姓不消说极其精熟,那蓬莱海市它又去很多了,是以驾驶起來,也不致丢失方向,这老妖感念浅显相饶之恩,故而艹舟时极其卖力,竟比自家出海,还要來得经心一些,
刘鳌闻言,笑道:“主公这话,可问得有些笨了,从云生海一起往东,不过二三百里远近,便有多处人族集市,这些凡人肉眼凡胎,便是有甚宝贝,也入不得眼,倒不如那些阿堵物儿,反倒好使很多,再往前行出一万三千里,入了天方国的地界,才有一处极大坊市,方是我们修道人的去处,采买贩售,都在这处坊市当中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