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恩厚笑道：“张江陵……他也不过是陛下的徒弟，我们是陛下的家奴，他这个私塾先生，管不到我这个家生奴婢头上。再说，别人怕张江陵，我却不怕。范进觉得抱上了这棵大树就能不惧风雨，却不知这大好天，树底下能遮遮阳，如果雷雨天躲树底下，是会被劈死的。”
他手上的珠串转的更快了些。
“开口！”黄恩厚声音一寒，“混帐！白跟了我这么久，如何脑筋还是这么不开窍。别忘了，我们的好日子是从哪来的？你在这锅里多盛一口饭，这不叫弊端，不让别人上桌，也不叫弊端，但是要想砸这口锅，那就是罪无可赦！牛痘这件事不管谁做，终究都是惠及朝廷为万岁爷爷分忧，谁敢让它做不成，就是砸大明的锅，咱家这里毫不轻饶！再者这事现在是徐家来做，那就必须做成。我如果没猜错，现在徐家已经给都城定国公府写信，要亲戚筹办帮着他表功了。这个时候你敢出来坏徐家的事，拦他们的路，不是要摆了然和徐家对着干？”
现年四十二岁的皇恩厚生得白白胖胖，满面油光，不管为人如何，只从边幅看倒是一副好好先生模样，于江宁城内素有弥勒之称。此时听着义子黄继恩的汇报，面上不喜不怒，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只将一串玉石念珠在手上不断转动。
“聪明。这就开窍了。”
黄继恩道：“寄父，这事还没个定局，万一有甚么忽略？”
“寄父，话不能这么说啊。这锅肉咱吃和外人吃，那能一样么？实在儿子看来，这牛痘的事现在也没个准。儿问了城里几个别面郎中，都说这牛痘有伤天道，是妖术。牛的痘液往人身上种，一准出妖精。”
黄继恩心头巨颤，赶紧道：“儿子明白了，牛痘是好的，种一个灵一个，大明有了牛痘，今后再不怕天花！”
时候一分一秒畴昔，指针的走动速率，并不因人的表情而窜改。徐维志几次想冲要进庄去，却又没有勇气迈出这一步。终究，花庄里有人走出来，为首者恰是凤鸣歧，身后，则是十几名随其学武的弟子门人，以及几个与他很有友情的郎中。
“这件事大要上是魏国公在做，但是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的出背后是张江陵的权势。范进……或许用不了多久，就是张家的半子了。张家加上魏国公，一个权相，一个勋臣，两下联手鞭策的事情，你想要拦下，你长了几个脑袋？他徐家有丹书铁券，打死你都不消赔偿的，晓得不晓得？别觉得我不晓得你的花花肠子，寄父警告你，玩女人能够，但是必然要找本身惹得起的人来玩。薛五现在靠上了一棵大树，我们动不了，就少打她主张，如果为了个女人，获咎了张江陵，我先开消了你，免得给咱家惹费事！”
“不必。这头一份奏章，我们不抢，让给魏国公去报，这是礼数。第二份奏章让给江宁衙门，这是为官的聪明。他们的奏章是发给张江陵的，我们的奏章，是发给陛下的。咱家是先帝爷潜邸奴婢，眼里只知有天子，不知有宰辅。凑趣元辅的事，他们去做，我们只忠于皇上。如许的奏章到得越晚，越有好处。”
凤鸣歧道：“恰是。圣天子洪福齐天，大明万民有救，有了牛痘，再也不消怕天花了。每年我大明可有百万生灵免受病患之苦，实是江山之福，万民之幸！”
黄继恩面色一喜，“寄父，您是说？”
黄继恩笑道：“寄父经验的是，儿子记下了。只是儿子揣摩着，既然这牛痘方有那么多人反对，可见还是有文章可做，如果真的把事情办砸了，魏国公府一准记恨范进……”
黄继恩领命而出，黄恩厚悄悄转动手串，嘴里小声念叨：“牛痘……这确切是吉祥，吉兆啊……今个可很多念几遍经文，谢过满天神佛保佑着大明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司礼监不晓得现在是甚么模样，也不晓得陛下现在可长高了些，身子可还好？范进……这个名字，咱家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