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后花圃内，张允龄与李植前后而行，徘徊于花海当中。晋地不比江南，不是个莳植花草的好处所。但是宰相之家想要做些事也不是戋戋地形所能限定的，这处宅院凿地为圃，遍植奇花异草四时芳菲不竭，于蒲州亦可算一景。
“山西人帮山西人是应当的，不必客气。四维在手札里也没少嘉奖你，说你聪明，有冲劲，学问也好，最首要的事品德超卓。在督察院里是驰名的直言敢谏，这很好。朝廷设立风宪，就是让你们弹纠犯警，为天子访查奸佞。以是做风宪的，必须胆量大，不能怯懦怕事，更不能装聋作哑。不管是权臣还是宠臣，胡作非为的，一个都不能放过！如此才是柏台风骨。”
“长辈多谢老太爷培养，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李植赶紧点头道：“不便利……男女有别，小生千万不敢。”
张允龄表示儿子坐下，本身也坐下来，脸上的神采却格外严厉，二目精光四射与方才的闲散模样大不不异。
李植看着这些花草，不住点头称善连连恭维。张允龄又道：“花草虽好，却老是死物，老夫年纪大了，子孙绕膝仍觉孤单，老妻又以来世，身边总要有个说话的人才是。”
“恰是，门生也感觉老太爷身边贫乏几朵解语花，实在美中不敷。”当然晓得张允龄天赋异禀虽老不衰，家中多蓄内宠，也传闻有张允龄身边的丫环吊颈之事。但此时此地只能顺情说好话，李植又不是笨伯，不会在这个时候泼冷水。
“这琴声空灵，不染尘凡俗世，当真是仙家手腕。现在提起丝竹一道多言东南，但是小生在扬州也未曾听过这么有仙气的琴声。”
“等他脱手就晚了。先动手为强，后动手遭殃。就因为他未曾想到我们会主动对于他，这一击才有效力，今晚我们家吃顿团聚饭，明天你便返回大同，按为父叮咛行事。最幸亏大同就先处理了这个范退思。尚方宝剑……白面包公……为父不想看到如许的人呈现在蒲州，早点把他处理了，对谁都好。”
张允龄拉起少女，“梦儿不必见外，这是李汝培，乃是我们山西新来的巡按，大名鼎鼎的李彼苍，国朝第一等好官，也是你义兄的弟子，你的长辈。都是一家人，不必那么害臊。汝培学富五车精通乐律，你且再弹一曲，让你这世侄为你指导一二。”
“孩儿倒不至于怕了他，只是感觉范进还未曾对我们动手，敌友未明，我们就脱手仿佛有些……”
张允龄点头道：“是啊，汝培所言正和老夫之意。王生乃是我们蒲州的一个秀才，家中一贫如洗偏生让他娶到个如花似玉的仙颜娘子。去岁踏青之时老夫偶见他们伉俪同游，真有明珠投暗之憾。成果没过几个月王生便暴毙了，甩下一个那么个小孀妇，也是让民气生顾恤。他家无隔夜之粮，哪来的财产葬夫，全部丧礼开消都是老夫一力承担，他家欠下的债便是十几石好米。现在本利相叠，已是四十石上好白粮，一个妇人哪来的力量还债？总不能让一个秀才娘子沦落到烟花之地，损了读书人的名声。老夫发个慈悲，免了她的债务让她过好日子，她到是不欢乐，王家的族人还要去告，这真是让民气寒，都像他们这么闹法，这个世上另有谁敢做好人？”
“胡涂！你忘了山西这个处所甚么最多？不是穷棒子，是宗室，是天家苗裔凤子龙孙！代王千岁、襄垣王世子……有多少天潢贵胄惦记取梦儿的身子你又不是不晓得。我让梦姑去大同，最坏的成果就是咱家和代王成了亲戚，于我们大事有甚么丧失？如果能让这小妖精挑动得范进伉俪反目，让宗室与范进为敌，把山西闹个乌烟瘴气就最好不过。宗室、巡抚、巡按，背后能牵涉上皇族、张居正乃至是天子。让他们且去争斗，斗得越热烈越好，比及辛爱汗铁骑破关而入之时，才好叫他们晓得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