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科乡试的十名同考官,是各县选来的学官,教谕、训导之类都有,常日都是吃冷猪肉的,权益也极有限,只要在考差时,才有几日风景。如广宁县训导崔善,穷了十几年,端赖此次放了考官,家里聘币交至,不但三个女儿都许了人家,还换回了一大笔彩礼,委实发了财。
范进打个哈哈,又朝一干宗族后辈道:“我一会要陪客人用饭,你们到一楼,我让人煮东西给你们吃。”
外帘官进入内帘官的房间本来算违制,但是为了防备考场舞弊,朝廷又给了御史监督考官的权力,他以此为根据进门,又算天经地义。
常日在一品香,范进对他很照顾,每天一份双皮奶,一份叉烧免费供应,于他而言,范进就是大仇人。加上喝了几杯酒,说话便胆小起来,借着酒兴,开端以过来人的身份,讲授考场里的弊端。
胡大姐这时从后厨端了道鱼翅上来,听了这话赶紧问道:“马夫子,这活切头甚么的,都是些甚么东西?听着好吓人啊。莫非贡院里,还要杀人?”
“崔学博(训导别称),乡试干系严峻,上至制军下至诸生,统统人的眼睛都盯着我们,稍有些不对,便是一场风波。特别是一些有才华,驰名誉的学子,如果一时不查,漏过他们的卷子,人家闹起来,那便是个两败俱伤。他下科再考,还是能够中试,如果被这事影响了考成,但是大大的不当。更要紧者,如果此人于朝廷有大功,却为人坏了功名,那便不是一个误字可解,怕不是有人决计为之,借公事报私仇,这便要详查议罪。学官常日生存艰巨,一被选中同考,家里不免有人送些贺礼,或是定几门婚事。这是情面来往,不为错误,偶尔有些进项亦是调剂。可如果和考场的事连在一起,可就不免被人说成相互勾连,蓄意买放,那就是大罪!”
他来到窗边,看看内里天气,点头道:“时候已到……活切头、蜂采蜜、蛇蜕壳,这些把戏该演了,再晚怕是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