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吹过喧闹无人的柏油路面,从巷子东边涌入,把寿材店老板身上的炽热气味吹向我。我看他犹然木立,脸上神情庄严,仿佛仍在吟唱作法,晓得异动尚未停止。公然!又听得一阵土石崩裂声,脚下大地不断颤栗,一颗青藤川资的脑袋从离青藤手臂不远的地下冒了出来。
我这才完整看清它的身材。它是一种状似壁虎的生物,四肢贴附在板壁上,紧紧吸住身材,但体型较壁虎却大很多,不算那缓缓摆动的灰色长尾,身材就约有一米来长。它的前右边身材上覆盖着那层青惨惨的鳞片,余下的身材则是近似壁虎肤色的枯灰皮肤,如许半青半灰,猛地看上去,仿佛一截半枯之木,仿佛它的发展发育尚未完整。
仿佛春潮雨后,裂土而生的野草,这颗脑袋长势迅猛,四周土屑如潮流滚落,脖颈、宽肩接踵拔地而出,看模样,竟是一个身高丈余的树人!这树人迟缓抖落身上的泥土,好似一尊保持同一姿式太久的雕塑,缓缓抖去积存在身上的光阴的风尘。
怪物也好似有所发觉,两颗豆子似的黑眸子滴溜溜一转,摆正身材,裂开锯齿似的嘴巴,径直朝黄色符咒喷出一股青色浊液,仿佛冰水淋浇烧红的灼铁,浊液甫一打仗到黄色符咒的光芒,便“滋滋”作响,环绕升起一团烟雾。从升腾的烟雾中看去,悬空符咒的黄色光芒更加暗淡,几近到了奔溃的边沿。
现在的他与白日浑然分歧,胸膛矗立,站得笔挺,一双手也好似铁铸,满头满脸须发喷张,上半身薄弱的白衬衫微微敞开,底下的瘦胸膛红得发黑,只映得一张脸也似炙烤的铁碳,舞动着妖艳的火光。
我暗道糟糕,万千思路涌上心头,余光瞥见朝南的两扇窗子斜斜敞开,竭力抖擞精力,爬上樱木方桌,怪物既已堵住了门,我只好从窗子里跳出去。安知我刚爬上桌子,俄然听到身后传来裂帛似的响声,黄色符咒支撑不住,从中间四分五裂,袅袅烧尽。怪物从缓缓坠落的灰烬中,瞥见我爬上方桌,认识到我要跳窗逃窜。因而,又以箭普通的速率穿过层层灰烬,向我扑来。
“怪不得,我我我……呜呜……啊……”我的嘴巴俄然抽搐,连话也说不清了。
我这般想着,止不住又往它的断尾处看了几眼,安知它恼极生怒,忽地火冒三丈,嘴巴中“桀桀”作响,回旋在它眼睛四周的那几条青雾如通灵长蛇,一股脑儿涌入它的眼中,它的两只眼睛顿时燃起两团青色火焰,如蛮荒异种来临凡世,它身上俄然透出一股魄人的灵压,直震得四周的屋瓦“嗡嗡”作响,我也膝下一软,几近就要跪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