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
袁九固然少言寡语,却极其刁悍。拦路的男人见他浑身杀气,又是护送家眷的江湖同道,也不肯与他撕破脸皮,遂与火伴摆手放行。
“使不得!
有人在笑着自语,又道:“这位莫非是修道之人,买来朱砂画符所用?”
他买过一罐朱砂,也不过用了两分银子,百草药栈竟然要价一两银子,贵出数十倍之多。
骑马带路的袁九,浑身湿透,神态怠倦,却仍然两眼阴冷,像是一头寻食的孤狼。
于野看了看腋下夹着的纸笔,又看了看年青男人,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莫非是蕲州的高人?
正屋门前的凳子上,坐着菜儿,却笑得花枝招展,道:“吃白食的,何故惶恐呀?”
这是于野走进院子后的感慨!
袁九骑在顿时,淡然道:“何事?”
于野等待之际,四周张望。
也不怪他,大山里的孩子有口吃的、有件衣衫蔽体,足矣。只要等他走出大山,明白尘凡喧哗,见地六合广袤,方才晓得贫富的分歧、民气的叵测,以及世道的艰巨。
“车上乃是离水况掌柜的家眷,此去鹊灵山探亲,让开——”
于野游移了下,走畴昔拿了两块糕点,一边吃着一边回身拜别,忽听身后的菜儿嘻嘻笑道:“吃白食的……”
于野骑马落在背面,身上裹着雨布,固然看着宽裕,而他却面带笑意。
于野跟着季颜的马车,奔着镇子走去。而他的目光却在留意着路口的几个男人,不由得皱起眉头如有所思。
菜儿忍俊不住又笑起来,道:“住在芙蓉园的客人,岂有本身洗衣裳的事理。这位大嫂便是堆栈的洗衣娘,你该感谢人家!”
于野心头一跳,渐渐转过身来。
于野道了声谢,这才交出衣物,拿着木盆回身回房,犹自难堪愁闷不已。
于野脱下沾满泥水的长衫,从包裹中找了身青色的长衫换上,遂又洗了把脸,重新束扎了发髻。清算安妥以后,他端着木盆与换下的衣衫走了出去。而刚到院子里,一个打扮利索的中年妇人迎了过来,伸手去抢他手中的木盆。他仓猝回身遁藏,道:“干甚么……”
况掌柜包了一处院子,院门前的花砖上刻着“芙蓉园”字样。进了院子,回廊环抱,花团锦簇,窗明几亮。摆布四间偏房,潘远、袁九住在左边的两间,莫残住在右边一间,于野与季颜合住剩下的一间。小院的三间正屋,由况掌柜一家三口居住。摆布的偏房侧后,各有水池与便利之处。
百草药栈的男人并未随后跟来,莫非错怪他了?
“哼!”
“吃白食的——”
这家铺子与他熟知的药铺有些分歧,没有坐诊的先生,货架上也没有熬制好的成药,反倒堆放着成批的药材,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货栈。
晌中午分,街上行人希少。
十字街口,马车右转。
唉,又闹笑话了!
伴计去而复返,手里捧着一罐朱砂,道:“百草药栈,买卖的是大宗药材,并不零售朱砂,却也没有赶出门的买卖,请承惠一两银子!”
豪华,温馨!
右边邻近院门的偏房,便是他的住处。房内摆着两张床榻,木桌、木凳、衣架、铜镜、烛台、水壶、茶盏与洗漱的木盆、陶罐等等一应俱全。
“噗——”
伴计去取朱砂。
而他愈是怕甚么,愈是来甚么。
于野清算穿着,再次走出门外。
青石板的街道上,车马行人络绎不断。两旁的铺子一家挨着一家,呼喊声、叫卖声此起彼伏。热烈的街景远胜于北齐镇,却也龙蛇稠浊而多了几分乱象。
对方不像是修士,怎会晓得制符之术?
有人专门洗衣裳?
罢了,出门逛逛。与那位况蜜斯待在一个院子里,指不定她说出甚么刺耳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