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嫔热泪盈眶,赶紧搀起道:“你若高兴不管身在那边,你若不高兴,日日守在我身边又有何用!况你即将结婚,母亲期盼你婚后能够伉俪敦睦,共偕白头。”袁珝道:“母亲放心。”又拜别母亲回到王府。自有户部差人来取《羽行记》的余稿。袁珝命郭即将余稿和此前所借阅的京籍一同交予来人。
泱泱说好要来送行,可袁珝在城门口等了半日还不见人影,等不得便只好先行。到了城外离馒头山不远处的路口上,停了一驾马车。袁珝等行至跟前,车帘一掀,泱泱自马车高低来,叫了他一声:“五哥。”
陆雨不置可否,行到书房门口,瞥见袁珝靠在坐上,以手支额像是睡着,正待要走,闻声袁珝悄悄唤她一声:“阿雨。”陆雨即进房内,看他睁着双眼,目光散散当真寂然。陆雨也不知说甚么,只冷静站着。袁珝开口道:“阿雨,我真没有想到。我实在不能信赖,我不信赖。”
经仵作查验辩白,忧娘落葬在馒头山下一处山坳,依山旁水,宁秀喧闹。墓造简朴,袁珝尊母意将那一箱衣冠随葬于墓中。她墓旁便是清海军太之墓相依。清海军太抚养忧娘长大,二人葬在一处,也免相互孤傲。
贞嫔深知,可又忍不住悲伤道:“珝儿,母亲身舍不得你。但是,忧娘……我原希冀皇上有朝一日大赦天下,放了忧娘,可现在,可现在,我再等不到那日了。”
袁珝站起家来,只感觉两腿发麻,郭加仓猝搀住了。也不知如何回得王府,至书房内,郭行跟出去劝道:“王爷,节哀。”袁珝冷静点头,叮咛他道:“忧娘身后事要办得安妥。”郭行眼目泛红,强压哽咽道:“王爷放心。”遂出门去,见着郭加,郭加对叔父道:“您没瞧见,忧娘蜜斯死得太惨。”
袁珝道:“母亲气色好了很多。”顿了顿又道,“母亲能够畅怀,儿臣也高兴。”贞嫔道:“你放心,母亲很好。太医也来瞧过,说我这身子只要好生保养就不会有大碍。”
清幽的庵堂一下子变得杂沓不宁。袁珝坐在大殿当中,看着人影恍绰,脑中嗡嗡直响,也不知坐了多久。郭加出去道:“王爷,我都安排安妥了,您还是归去歇息吧。”
袁珝扶她坐下劝道:“母亲情意姐姐自知,万望母亲保重。”贞嫔连连点头,哭道:“不,她不知,她不知的。这些年我从不让你在她面前提起我这个母亲,从不令她对我这个母亲产生任何希冀。我但愿在她内心,我是死了没了。”
袁珝抓了她双手置于额头,幽幽叹道:“我是想哭,但是多年未曾哭过,倒忘了如何哭了。”半晌,又昂首望向陆雨道,“阿雨,我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姐姐惨死,我无能为力。我惊骇,惊骇你嫁给我恐受委曲。若到时我也不能护你,可如何是好?”
曾弘文一把搂住他脖子,嘻嘻笑道:“你此人还真是婆婆妈妈,阿珝又不是不返来了,瞧你跟个小媳妇似的。走,趁着阿珝不在,我带你去个好处所逛逛,我们两人吃个独食,叫他恋慕恋慕。”便向袁珝告别,拉着许令冲往城中去。
袁珝深明许令冲的忧?,拍拍他肩膀安抚他道:“令冲兄,君子不因蒙尘而顾影自怜。你与我游历天下多年也碰到诸多不平之事,比之平常百姓,我们好过太多了。”
郭行心知陆雨迟早为袁珝王妃,便上前唤道:“陆女人。”陆雨怔怔隧道:“忧娘姐姐死了么?”郭行点头,道:“陆女人,王爷痛失亲人,我等也不知如何安抚他,还请陆女人代为宽解宽解。”
袁珝伏地而拜道:“满是孩儿之过,孩儿之过。孩儿只知闲散度日,却不能体味母亲心中之苦,不能为母亲分忧,实在大大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