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些龙套演员陪着主演何小曼排练一下午。那是一座露天舞台，就着山坡的高度搭建，十月就早早进入了酷寒。我们像一个个蒸汽火车头，嘴吐白气，呼呼直喘地陪着她熟谙每个位置，每个队形，每一处衔接。
“满是……满是好字儿啊！”小曼说。这是她的原话，意义是，记录了他曾经光辉的字儿，不好吗？她活了二十岁，一个如许的字儿都没获得过。
谁不头晕？海拔四千米，打个喷嚏都能耗尽氧气，一动不动统统人都会轻微哮喘。每天有人流鼻血、心慌、恶心、腹泻，层出不穷的高原反应中，头晕是最舒畅的一种。健美健将朱克一夜就老了，血压蹿到一百八，心跳也快快渐渐的。
第二年春季，何小曼也分开了我们。她也是被措置下基层的。一九七八年国庆，我们到阿坝为即将闭幕的马队团和军马场演出。战役不再需求马队和军马，马队和军马将永久退役，我们的芭蕾小舞剧《军马和女人》也就将永久谢幕。舞台坑洼不平，第一次走台A角小兵士就崴了脚踝，脚肿得慢说穿足尖鞋，连四十号男鞋都穿不出来，把皮帽子当鞋穿。杨教员便把何小曼顶上去。何小曼当时已是标准龙套，只在两个大型个人舞里充数，是以统统人以为这段小兵士独舞是对她的厚赏。女分队长郝淑雯在打扮组找到了小曼。何小曼因为担负的节目少，常在打扮组帮手，总有钉纽扣、补假发之类的琐事可做。她从戎四年，到现在，对于“进步”和“向构造挨近”的真谛完整摸透，那就是对该你做的事草率，对不该你做的事劳累；假定打扮员跟团支部提出“何小曼常常帮着打扮组补连裤袜”，那可远比跳舞分队表扬她“何小曼练功主动，演出当真”首要很多。听到后者，团支部会以为，跳舞队的，练功主动是本职，演出当真谛所当然，有甚么可表扬的。忙活别人的事情，比如帮打扮员补鞋补袜之类，就会捞到分表面扬。郝淑雯向何小曼传达完杨教员的指令，何小曼说不可，她顶不了A角小兵士。郝淑雯觉得本身听错了，平时在杨教员编导的跳舞里，哪怕给她的角色是只狗，她都会乐颠颠地接过来演。何小曼说完，又把鼻尖凑到尼龙袜上，持续织补。我们另有待发明，小曼眼睛的出色凝集力得益于她的中度远视。有次在暗淡的背景，她用扫把来回扫一小块处所，本来她把屋顶漏出去的红色光斑当粘黏在地板上的扮装棉纸打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