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现在单身？”
按照郝淑雯对刘峰的描述，我对八十年代末的刘峰是如许设想的：刘峰在书商手里批发图书，再单手驾驶三轮小卡车，把书送到各个摊点。他碰到郝淑雯那天，正幸亏白沙门公园门口的最大摊点被查封。一个专门翻译本国色情小说的翻译家到海口旅游，同一天在农贸水产市场、打扮市场、立交桥下、发廊堆积的街道发明了他译作的盗版。翻译家告发给城管，城管收缴了书摊上的册本以及刘峰运书的三轮小卡车。刘峰跟郝淑雯本来不该碰上的，两人的社会相隔无数层次。假定那天刘峰不去找城管头头讨要他的三轮卡车的话，假定那天郝淑雯不是到同一条街上的俱乐部去找打牌打了两天两夜的丈夫的话，假定刘峰不是在俱乐部劈面等候城管头头从沐浴房出浴的话，假定不是郝淑雯的老公打发她回家取现金付赌债的话，假定不是刘峰等绝望了跟劝止他的沐浴房门卫大声争起来的话，他们俩都不会会面，就是擦肩而过也会错畴昔。刘峰的山东口音浅显话是我们统统人耳熟能详的。那口音给我们做过多少次思惟事情，向我们多少次地传达团支部提出的“不敷”，多少次指出改进的“但愿”，多少次对我们说“人家何小曼咋了？洗脸沐浴用一块毛巾咋啦？身上有汗味儿咋啦？你们咋就看不惯人家，老欺负人家呢？”多少次的毯子功课堂上那口音冲着助跑起范儿的我们低吼：“预备――走！――好嘞！”就是刘峰不在了，他的嗓音都还会在我们影象里活下去。因为我们在刘峰分开我们后才慢慢明白，那嗓音那口音发自一颗多么诚恳巴交浑厚仁慈的心底。郝淑雯是循着山东口音瞥见刘峰的。刘峰身上一件翻领短袖衫，胸前带几道彩色杠杠，把他本来发财的胸大肌撑得更薄弱。沐浴房大门外的灯光下，刘峰的一只假臂很较着。等郝淑雯过了马路，看到那假臂的塑料质地已老化，一个小洞眼就在肘部，像是卷烟头烫的。郝淑雯眼睛一热，叫了刘峰一声。刘峰转过身，看着富态高大的女人，笑了笑，“小郝。”他仿佛一点也不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