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一声凄厉的啼叫,一只浑身乌黑的巨鸟探出了让它的巨喙,两翼伸开竟遮住了整座大殿。这庞大的玄鸟如同来自于最深的暗中,即便是神仙和妖魔也要为之而颤抖。它展开双翅伸开巨口,带着那嗜血的黑雾,扑向了没能来得及逃脱的两名使者。
这文士向前一步,直视着宝座上的人,开口道:“暴君······嬴政!不要再逞强了,你的帝国已经是风中残烛,如你一样行姑息木!你可听到内里哀鸿遍野的哭声吗!你屠灭六国,现在已经谩骂加身,如果再不让步,来岁的明天就是你的祭日!不,恐怕到时连祭拜你的人都不会有了!”
“九鼎已成结界,朕毫不会将中枢交出,你们两个部下败将如果想取,便随朕一起去那九幽鬼域好好筹议吧!”
文士吕不韦的神采更加悲悯,沉声道:“嬴政,你现在已是天下之主,天下百姓皆你子民,你就忍心让他们跟这大好国土一起为你殉葬?兵戈一起,必将生灵涂炭啊。你平生杀孽太重,但若能觉悟,尚为时不晚。”
忽的,右边的莽汉放开了嗓门向那仆人喊道:“嬴政小儿!竟然在沙丘行宫搞了个替人来骗我们,害得老子华侈了一刻钟!现在见你后爹在此为何不可大礼啊!”
大殿里瓦砾崩裂,柱石摆荡,仿佛已至末日,但殿内的三人却仿佛不觉。
“朕只恨国力不盛,该杀的没有杀洁净。你们……”
“当真是好久不见啊……嫪毐,好一条阉狗!”
但是,对峙终有结束之时,躬身的吕不韦听到了嬴政最后的答复。
金碧光辉的宫殿内,现在倒是冷冷僻清,本该坚毅寂静的大殿四壁充满了藐小的裂缝,殿外的冷风吼怒着从四周八方灌入,将一排排微小的烛火冲的扭捏不断,激起一阵阵小儿哭泣般的幽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仿若来自阴曹深处的呼喊声。
殿内的宝座上,这里的仆人正端坐此中。那是一名面色惨白的男人,光阴并未在他的身上留下太多陈迹,却把怠倦和衰弱刻在了他的脸上。纤薄的嘴唇用力的抿着,脸颊边不时有豆大的汗珠滴落。他把双手看似随便的搭在宝座的扶手上,但是如果有人细心察看,就会发明他覆盖在玄玄色长袍下的背脊和双腿会不时的收回颤抖——那是令人难以自控的痛苦在作怪。
左边略显清癯的,作文士打扮,一丝不苟的着装之上是一张含着浅笑的脸,但是其成心挺起的脊梁和冷酷的双眼里却透着一股难言的傲慢。右边的瘦子则随便得很,不但是衣冠不整的着装,就连长相也是极其随便,但粗鄙与狂放中还带着一抹奸刁的笑。
但是回应他的,倒是更加刻毒的话语。
而在宝座之下殿堂之上,一胖一瘦两个身影如同食腐的秃鹫,凝睇着大殿的仆人。
跟着巨鸟的打击,曾经光辉宏伟的大秦皇宫终究收回了最后的悲鸣,在巨响中,这座宫殿沉入了无尽的暗中。
蓦地,这话语戛但是止。
黑暗中,模糊能够听到喃喃自语:“人类,究竟要有多大的力量,才气……”
此言一出,那莽汉的脸顿时黑了三分,而左边那文士则眯起了眼睛。
莽汉嫪毐咧开了大嘴,夸大的大笑让他的嘴角几近咧到了耳根,吕不韦安静的脸上也终究现出忧色,他再次上前一步,躬身一礼道:“请始天子将九鼎还于天下。”
始天子的身材俄然如同筛糠一样抖了起来,他矗立的背现在却像一张弯弓一样佝偻着,鲜血顺着唇边淌在惨白的脸上,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蓦地,行宫里的统统都停止了,不管是闪动的烛火,还是吼怒的冷风,乃至是两名来客的脚步,都硬生生的停滞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