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酷寒砭骨，我连挣扎的力量都没有，倏然一道白光闪过，仿佛有人驾着白鹤而来，紧紧攥住我的手，将我拉进了白云深处。
我未停下脚步，持续朝殿外走去。
昔日在公主府，我练舞是最主动的，众舞伎经常讽刺我，说有这闲工夫不如多学些讨巧魅，惑之术，不定还能赶上哪个王公贵族大发善心，纳为姬妾。舞艺精美又有何用，年事一增，便如风中蒲柳，纵使能舞，也无人问津。她们的话我不是不信，可跳舞是我的爱好乃至本性，我在舞中憧憬、在舞中幻境，身如飞燕又似轻羽，扭转飞扬，洒下一地哀伤。
“娘娘，世事纷繁，即便再不乐意，我们终归要让步。”曹宫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就像庆公子，他再萧洒出尘又如何，还不是让步娶本身不喜好的女子。”
“我需求你这么做吗？”我黯然，身材也跟着一软，坐在了草地上。
“那就不让它开啊，这另有甚么好考虑的。不过我晓得，陛下会把花送给你。”他挖了一个长形的坑，将撞坏的琴放了出来：“因为他想晓得你是否和他有缘，你的情是否和他相牵。”
“若主上把花送给合德呢？”
我没有坐在那天的位置，而是坐在劈面，像一个看客般，重温着连绵的回想。
“是的，本日大婚。”
我累极，靠在雕栏上，“刺啦——”一声脆响，雕栏断了，不及反应，我已坠入冰冷的湖中。
*
我倚在窗前，看着淡青色的天，天空没有任何飞鸟的陈迹，如同我空落落的心。我默许和庆安世做了知己，他隔三差五便蒙着眼睛进宫操琴，此次却隔了大半个月。我夙来不会主动，他不来，我亦不问，如同合德和刘骜，我手中固然攥着情丝，却不肯等闲掣动。
不知过了多久，六合已经一片暗沉，小萼在内里问我要不要燃烛火，我回绝了她，起家朝船沿走去。我想跳舞，不为谁，只为本身。
“你会召见我的，因为你孤单。”
“我跟陛下说，只要把花送给有缘人，三十三天后便可绽放。”庆安世并未因我的诘责而窜改心境，声音还是清润如泉。
“你不是为一个舞姬赎过身么。”
“前提是我得召见。”
“有人想我死。”这是我在惊惧与哀伤中，最后的动机。
“你喜好的人啊。”
“甚么？”庆安世将琴放到草地上，又俯身摸到一把花锹，在假山旁挖了起来。
我一怔，这声轻唤仿佛隔世，爹爹去后，我觉得此生当代再也不会有人如此唤我，但是，他如何晓得的？他入过我的梦，还是入过我的心？
“娘娘这是要去那边？”小萼和小蕊忙跟了上来。
他看出我的迷惑，却没有答复，反而执起黑布重新蒙上眼睛：“若以不看你为代价，能永久伴随你，我很情愿。”
“是啊，‘一小我’的忌辰，‘两小我’的开端。我别的没甚么抱负，只望借琴抒心，活着间寻一个知己。”他的眼神苍茫起来，那种没找到栖息之地的无助与惶惑，我再清楚不过。只是他出身王谢，又养尊处优，为何会有着与我如出一辙的落魄。
我不想再说下去，伸手解开他蒙眼的黑布：“好了，我最后给你舞一曲，但愿能将她引进你的梦里。”
“我想去太液池逛逛，你们跟着就好，别再叫人了。”
“不需求。”他悄悄点头，用一抔一抔的土将琴埋葬，“是我想这么做，你落寞的模样让我难过。”
太液池也在深冬中甜睡着，湖面仿佛一张幽冷冰莹的镜子，零散装点着几枝腊梅。合宫舟停在湖畔，自顾自地流光溢彩，只是暗淡的天气让它的华丽显得有些沉重，更何况船上悄无声气，似一个被忘记的奥秘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