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燕。”他低头轻吻我的脸颊,我抓着他的手臂,几乎忘了如何呼吸。
“不消担忧,我带你回家。”他笑着,仿佛在安抚迷路的孩童,伸手拭去我脸上的泪痕,妆容定是花了,他竟不介怀。
用完膳后,宫女奉侍我香汤沐(浴),而后奉上一个紫檀雕花木匣,便悄悄退下了。我纳罕地翻开匣子,是一条云雾般轻浮的茜色纱裙,缀着玄色缎带,娇媚而崇高。如何有点像大婚时候的号衣,是让我换上么?我犹疑着,穿上了纱裙,浴(池)蒸腾的热气悠悠飘零,仿佛置身于瑶池瑶池。
他暖和地让我坐到他身侧,我才恍然发觉,舞伎是不能和仆人同乘一辆马车的。
“谢王爷垂怜。”我低着头,挤出一丝笑容,他更是欢畅,将我搂在怀中。不知为何,那暖和而有力的心跳,让我感觉无尽放心。我和合德自幼流落无依,他会是我们姐妹的居住之地吗?
“不消在乎,我会永久护着你。”
不过他并未见怪,反而合着我的舞姿,换了一种曲调,微风细雨、红袖翩跹,云卷云舒、青丝飘荡,疾风骤雨、裙裾翻飞……垂垂的,不知是琴音伴随舞姿,还是舞姿追逐琴音,我和他仿佛融为一体,醉在轻歌曼舞的幻景中,联袂看遍了秋月春花、万里中原――
洞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
“胡说。”他笑着,用唇封住我的嘴,我闭上眼睛,纷繁的心境如水火交叉,一半是他炙热的和顺,一半是合德刻骨的相思。但是冥冥当中,我还是忍不住贴紧他温热的胸膛,不知是巴望被庇护,还是、也跟合德一样爱上了他。
“爱妃的心愿,我自当满足。”他拥我入怀,神采却有些不对,是我过分敏感了吗?
合德缓徐行上长阶,绯色绸裙背着阳光,仿佛一朵幽艳绽放的海棠花。她跪地施礼,声音柔媚如丝,美玉般低垂的面庞上,一双比星斗还亮的眸,燃着浓浓的思念和孤单,更有着殷切的娇嗔与希冀。
“主上,记得客岁的三月初三么,您那日是不是有出宫游赏?”
我以手绢为笺,给合德写了封长信,让酒保送去公主府。合德并未给我复书,只让酒保带回两个瓷瓶,说是她新做的胭脂和香粉。我翻开一看,满是用驻颜秘术研制的息肌丸,想是担忧我的药丸不敷,会使仙颜消减。
没一会,许皇后便推说身子不适,让我们散了。我回昭阳宫时,刘骜已经等在那边,他唇角含笑,手上把玩着一只羊脂白玉砥砺的燕子,仿佛等着安抚我。
我被扶上马车时,表情乱极了,我如何也没想到事情会出了这般变故,合德悲伤的模样让我难过万分,她是在怪我么?倘若我要求王爷恩准mm一同回府,会越礼吧?更何况合德现下底子就不会同意……
我吃了一惊,刘骜直到今晨都未向我透露分毫,宫女内侍纷繁跑来道贺,说我入宫不过数天,就从宫人变成婕妤,这等殊荣此前任何妃嫔都未曾有过。我在公主府时便听过传闻,后宫除了皇后以外,一等的昭仪悬空,二等的婕妤只要班婕妤和卫婕妤,而现在,我竟然成了第三位……
他将那把古琴送给了我,并赐名“凤凰”,说而后只为我操琴,《凤求凰》只奏给我听。
阳春三月,花绽蝶舞、草长莺飞,只是皇城上空却无端呈现了一抹阴云,任阳光亮媚、东风温暖也没法将其散去。
我悄悄点头,心中波纹泛动,不知是感激还是心动。在他眼里,我不是舞伎,只纯真是一个他用心喜好着的女子。
“飞燕,我有些政事要措置,晚些再来看你。”在刘骜傲视傲物的神情里,我没有感到多少帝王的严肃,反倒是庇护备至的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