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儿，我饿了。”顾潇手里紧了紧，不等老板娘发话，持续道：“我不爱吃那些个肮脏畜牲，眼下既然有新鲜的肉菜，还请老板娘下个厨吧，银钱我会另付。”
这荒山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要这么一家如何看如何像黑店的堆栈，三层楼高，黄泥糊墙，茅草盖顶，大门朽烂不堪，上面打补丁似地贴着数道新旧掺杂的木板，门前两盏纸灯笼里烛火明灭，映得门顶上的“天诚居”三个红漆字仿佛成了血糊的“人成尸”。
“娘子这般风韵，怎会生出这么个肉丸子？”顾潇笑了笑，一手揪住孩子衣领，把他拎了起来，“都是走江湖的，明人不说暗话，这孩子跟我没干系，我的确是不必多管闲事。”
小孩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直打嗝：“你、嗝！坏、嗝！”
店小二和跑堂神采大变，老板娘在他和小孩之间看了几次，犹疑道：“客长意义是……不瞒客长，我们这儿固然是黑店，干的也是杀人越货的买卖，但是此人肉……”
他背后那把刀是顾欺芳花了三两银子去山下铁铺新打的，款式浅显，也不算多么锋利。顾潇懒洋洋地躺在马背上，这马已经老了，跑不快，却乖顺，不需求决计催促，就晓得慢吞吞地进步。
老板娘和店小二等人并不想招惹他，是以见顾潇下楼，就生生收回了手脚，那小孩儿倒是机灵，顺势抱住了顾潇的腿，鼻涕眼泪糊了他一裤脚，大声叫道：“拯救！他们是开黑店的，救救我！”
二十两银子，在这个时候充足浅显人家几年的花消。老板娘咬着嘴唇踌躇了一会儿，终究下定决计：“好，但是我们这厨子没做过人肉，这……”
他摇点头，到桌边坐下，夹了几片肉裹进馒头里，就着热汤吃着，窗外垂垂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一场秋雨一场寒，见雨花被北风卷入，就起家去关窗。
顾潇感觉师父这辈子大抵也就说了这么一句大实话。
利落的迎客声响起，摇摇欲坠的大门被拉开，暴露一张满脸横肉的脸，顾潇看了一眼就扭过甚，感觉此人长得不像小二，更像个杀猪的。
在山间巷子救了遭受劫匪的大女人小媳妇，却被一句“以身相许”吓得落荒而逃；去甚么黑风寨老虎洞惩奸除恶，跟左青龙右白虎的绿林豪杰打斗；等走过了穷山恶水，度过几天清闲日子，却因为在街上清算了几个地痞地痞，又被不知哪旮旯来的乌合之众追着要求入伙。
天时入秋，落叶萧瑟，本就萧瑟的野道更加少了行人，路边几座知名的旧坟杂草丛生，间或有虫鸣唱晚，不觉动听，徒增三分阴沉。
顾潇挑了挑眉，只见店家几人的神采都有些不多数雅，老板娘勾起嘴角：“都说清官不竭家务事，客长莫非连我这个孀妇打儿子也要插手吗？”
顾潇点头，抬步向二楼走去，老板娘号召人端着托盘跟上，有一碗热汤、一盘熟肉，并两个荞面馒头，并不精美，量却足。
坟头野草论短长，荒山堆栈有地痞。
他下山已经半年，从一开端面对花花天下的目不暇接，到现在深感所谓江湖就是一锅五味陈杂的浆糊，甚么酸甜苦辣涩的玩意儿都倾倒此中，那些个不知所云的爱恨情仇跟着腥风血雨劈面而来，糊得他的确找不到东南西北，
老板娘惊奇不定地看着他：“这……我们抓了这孩子，本来也是看他有些身家，筹算向他家里讹诈些银两，只是这孩子不见机，不但不说，还一时不慎叫他跑了出来，但是做人肉……”
老板娘看着那嵌入木台的杯子，笑容僵在脸上，半晌才勉强抽动了一下嘴角，掂了掂银子，赔笑道：“客气了，这银子别说换桌，加上客长今晚食宿也是够的，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