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色空的面上却还古井无波。
手骨与胸膛俱传来剧痛,色空已借这一拳之力顺势起家,拳劲一往无前,竟是将赫连御逼得脚下一滑数丈,后背结健结实撞上了墙壁,但闻几声怪响,竟是龟裂了几道裂缝。
很多年前,端涯还活着时曾问过色空一个题目:“人间有没有一成稳定的东西?”
锋利的秘银指套穿透法衣和僧衣,刺入血肉之躯,僧袍上氤氲开两点殷红。
事不宜迟,楚惜微本欲暗中赶上去,却不想这片之前来过的林子此时却像成了精,林间明显不见雾霭,他却在这里转了两三圈都没走出去!
他向来是个识时务的人,面对百样人做百样事,当着武林后辈能够依仗年事功力托大,但是面对成名已久的西佛,便毫不会留手。
赫连御渐渐蹲下,谛视着老衲陷落的眼皮,轻声问:“佛家豁然,是连存亡也不在乎吗?”
不管天意民气,都是风云莫测,变幻无穷的东西。人生于六合之间,展转于尘凡以内,或随波逐流,或稳定应万变。
这声音湿冷,像条毒蛇攀附上血肉之躯,叫人背脊发寒。
赫连御来得悄悄无声,可架不住守株已久的“野鬼们”闻风而动。
“赵……冰蛾,公然是……我的好阿姊啊。”
这一拳蓄势待收回其不料,却又毫无花俏刚猛至极,绕是赫连御并未放下警戒,却也避无可避。
这片林子里被困的不止他一小我!
风声,树叶声,鼠蚁爬过草叶之声……另有,脚步声!
一个决计抬高的声音被内力聚成一线随风传到耳中:“竖子,别乱动!”
一百零八颗佛珠,每一颗都携风声破空而至,赫连御挽剑如轮转,戍守得滴水不漏,佛珠击打在剑刃上,“叮叮”之声不断于耳。
楚惜微心念急转,又掉队了几步,追在了端清前面。
“哗啦”一声,色白手中佛珠当空一甩,在那变幻奇诡的剑路中稳稳缠住了剑刃,顿时两下对峙,两边空出的手捉隙之间拳掌相对,俱都闷哼一声,各退三四步。
锋芒聚于眼中,汇成一滴猩红,那红再也没消解,而是凝固成永久的暗中。
赫连御瞳孔收缩,他变爪为掌在间不容发之际挡在身前,刚好接住了这只枯瘦的拳头,但是其力如千钧势不成挡,竟是不被他这一掌所阻,隔着肉掌仍生生打在了他胸膛上!
楚惜微心头一滞,他刚才一起追着赫连御过来,就像追着一条奸刁的毒蛇,不晓得何时对方就会转头咬上一口,直教人毛骨悚然。现在见了一样打扮的端清紧随厥后,这股寒意没有消解,反而更深切骨髓了。
赫连御武功高强又身法诡谲,楚惜微心知如果叶浮生在这里,跟上对方尚且吃力,更何况是本身。是以,楚惜微不敢追得太紧以免打草惊蛇,而是藏匿在离他们五丈开外的处所,把身材缩进了山壁窄缝间,像个纸皮人,连大气也没出。
他不能轰动赫连御,也不想让端清发明行迹,故追在了最后,转眼就在林间不见了两人踪迹,暗自考虑路程,怕是都下了断崖。
笼于袖中的右手,鬼怪般抬起前伸,无声无息,迅如疾风,眼看就要趁机插入老衲丹田!
血从白银面具下滴落,染上色空的手,和尚轻颂一句“阿弥陀佛”,眼虽不见,却如有神助般撤拳侧身,躲过了自下而上的一道剑锋。
待色空惊觉,赫连御人已欺近他身前三尺,潜渊当头落下,无匹剑势被一双肉掌生生夹住,剑锋离头颅只要不到一寸。
仓促一眼,只能看清对方随风扬起的罩衣边角,和背上一把古剑。
一起疾行潜踪,在山林间展转来去,楚惜微看着身边途径,惊觉他们是要往渡厄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