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衲低下头,重视到了这个小孩子,问道:“这位是……”
他的话说得隐晦,谢离却从中嗅到了一丝伤害的味道,后背立即挺了起来,像只小兽发觉到了圈套,下认识地绷起筋骨。
也幸亏她来了,才知所谓人走茶凉,不过如是。
山下多是看热烈的小帮派,真正要参会的人要么已入庙门,要么就是正在前去无相寺的山路上。
叶浮生一挑眉:“从何提及?”
两日以后,叶浮生一行终究赶到了问禅山。
那假和尚已经被端衡安排了弟子奥妙送回太上宫,在外人面前只道那两人水土不平临时留下憩息,便催促着赶路莫要误了大会日程。
这句话出口,薛蝉衣再如何也不好发作。露华院并不是合适说话的处所,三人别了小沙弥和姑子,就往中间清幽的树林走去,且行且谈。
这一次武林大会,薛蝉衣本能够安居明州不蹚浑水,但她还得为谢离筹算。
三日来,薛蝉衣透露在三教九流的各色谛视下,耳闻着虚情冒充的安抚和至心实意的赞誉,一面挡下落井下石的挑衅,一面防备绵里藏针的摸索,心如水火煎熬,却也诸般忍了,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谢离。
谢无衣死了,断水山庄的脊梁虽断犹存,薛蝉衣回到明州办理谢家残存的基业,还要对付武林中人或帮扶或摸索的来往,再多的棱角也都垂垂油滑,收敛了那盛气凌人的桀骜,无师自通了如何人前谦虚、人后起势。
古阳城一战后,昔日有“天下第一刀”盛名的断水山庄只余残垣断壁,只剩下薛蝉衣和谢离两小我,一个还是半大稚儿,一个也不过是豆蔻韶华的女人。
叶浮生一边牵着谢离跟在他前面,一边问道:“小师父,这寺里现在来了多少人啊?”
叶浮生对薛蝉衣的印象,还逗留在当初古阳城的时候。一样是大蜜斯,薛蝉衣却比秦兰裳要成熟太多,年纪悄悄就打理着当时风雨飘摇的断水山庄部分事件,是个粗中有细、刚柔并济的女人,很有些管事的能为,哪怕脾气凶暴了些,到底也是慎重知事,只是为人处世还多青涩,需得光阴微风雨去砥砺。
此番武林大会阵容浩大,寺内说是人满为患也不为过,无相寺里除却高僧禅院、藏经阁和清净塔林,便是连云水堂也暂改了居处。叶浮生他们一起畴前殿走向后院,不知多少武林人士行走其间,路子大广场时还闻声了喧闹之声,放眼一看,倒是有人动武开斗。
他一起走马观花,目光偶尔在恒远身上打个转,又在那年青和尚转头之前别开视野,去看过路边草木土石。
正因如此,薛蝉衣将身上诸般事情临时交托了亲信,带了些妙手来到问禅山,偶然去夺个花样,只要证明断水山庄另有人在。
他和恒明固然年青,却比之早入庙门,老衲便道:“是我平分内之事,师兄且去吧。”
小沙弥带着他们到了露华院门口,因着内里是女客,就不再入内,只托了在门口打扫的姑子出来通报,未几时就见薛蝉衣出来。
老衲见怪不怪,中间的人也都司空见惯,端衡皱了皱眉未曾开口,倒是玄素问道:“大会未开便先行斗武,这恐失安妥吧?”
叶浮生一手不动声色地按住了玄素,一手抓紧了谢离的手,笑道:“提及来,还要向大师探听个事……不晓得断水山庄的薛女人,可曾来插手此次大会?”
叶浮生内心把这番话转了转,便适可而止,不再开口了。
“……我是谢离,家父断水庄主谢无衣。”此次没有让叶浮生代口,谢离亲身答了话。
过了这段光阴不见,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女人清减了很多,她去掉了赘余钗环金饰,也是一身素服打扮,满头乌丝拿青绸绑了长辫子垂在脑后,满身高低除了赤雪练再无艳色,看着精干素净,也多出几分红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