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眼睛倒也奇特,日头越烈、亮光越强就越是浑沌发黑,偶然候连表面也看不清,反而在阴天下雨和入夜以后要普通很多,连小娃儿都比不得他耳聪目明。
管事的苦着脸道:“官爷,您看我们这远道而来,拖家带口,这天儿也不作美,能不能行个便利?”
叶浮生寂然起敬:“但是那有‘天下第一刀’隽誉的断水山庄?”
管事的向来嘴毒心软,叶浮生摆摆手表示跪安,然后扯起被子把自个儿裹成了春卷。马车被赶得缓慢,他被颠得头晕目炫,却不想吐,只眼皮一合就开端补眠。
他们这一行人是从北地而来,那边刚结束了长达月余的战役,互市临时封闭,便有在烽火中落空故里的人凑了钱,网罗了些皮子、香料等物件,筹算带着这些东西到南边城镇里发卖攒本,好歹也算条活路。
官差没好气隧道:“大家都要行便利,那这城门岂不形同虚设?逛逛走,明天一早再来,别跟这儿挡路。”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商队已经到了城门口,但是大门却已封闭。大雨淅淅沥沥,管事的顾不得撑伞,正点头哈腰地跟官差说着甚么,叶浮生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视野总算清楚了些,城楼上的“古阳”二字就映入了视线。
雨势不小,油纸伞被打得哗哗作响,一阵冷风吹来,小腿肚子打了个颤抖,叶浮生连眉头也没皱一下,把伞移到管事的头顶,操着一口熟谙的官话跟官差搭腔:“官爷,这还未到酉时,缘何不能入城?”
因而大伙纷繁把物质放在车上,靠两条腿慢悠悠地走着,唯有步队开端一辆堆满麻袋的平板车上,还母鸡抱窝似的蜷着小我。
一支小商队正在赶路,可惜这条路已经荒废太久,少有人走过,碎石几近快把车轱轳都颠飞出去,凡人坐在车上,保准要不了一时三刻就得吐个七荤八素,比身怀六甲的妇人还要不如。
叶浮生一身粗布长衫,头发拿草绳绑了个松松垮垮的马尾,脑袋枕在麻袋一角,双手安排在腹前,若不看那一翘一晃的二郎腿,倒还算是个非常标准的安眠姿式。
管事的眉头一皱,叶浮生接话道:“不必银两,摆布也是要进城,带蜜斯一程也无妨。”
管事的暗啐了一口“小白脸子”,脸上一派谦虚:“回这位蜜斯,我们都是外埠来的商户,只在城中先找个堆栈落脚便好。”
一番话骂得世人缩缩脖子,只要叶浮生还嬉皮笑容:“管事的,这四周连条野狗都没,你放心罢。”
少女点点头,将官差头领脸上的难色视而不见,教唆道:“行吧,你们给我一匹马,我带你们出来。”
“断水山庄的庄主谢无衣三年未曾斗武,常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人们都说……他废了。”
少女扭头钻进车里,叶浮生把伞塞到管事手里,又解下腰间酒壶递给官差首级,两人俱是一派相映成趣的呆若木鸡。
官差首级尚未回神:“这位薛蜜斯在咱古阳城但是驰名的刁蛮,多少献殷勤的男人都被她拿鞭子抽过,明天莫非是撞邪了?”
说话间,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只见一名少女身着玄色大氅,骑着一匹枣红马驹疾走而来,手里鞭子舞得猎猎生风,人未至,声先到:“开门!”
她一气之下将鞭子狠狠掼在地上,看了看商队,朝叶浮生二人走来,扬着下巴道:“我要一匹马,你们多少银子肯卖?”
叶浮生本年二十有九,恰是身强力壮的年纪,这事儿倘放在别人身上,怕是扯嗓子哭嚎都难明心头之苦,恰好此民气比六合宽,不但屁事儿没有,还经常逗得商队里鸡飞狗跳,气得管事的几欲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