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素鄢脸红得仿若滴血，老尼则愣在原地，好半天没半点反应。
“请师太为我们主婚。”
获得老尼的同意令素鄢欣喜万分，哪还会怨怪？恭恭敬敬奉上茶，与苏不弃二人并肩跪在老尼面前。
愿梦里有他。
“叫我名字。”
这大抵是最寒酸的婚事了吧？没有红烛煌煌，没有觥筹交叉，没有锣鼓喧鸣也没有佳宾来贺，有的只是破庵一间、粗茶两杯，以及庵外漫天翻飞素雪。
“呦，这如何又哭了？夫人天生水命，老是离不开眼泪。”半是打趣地打趣着泪眼昏黄的素鄢，老尼将茶壶、茶杯放在桌上，“内里天寒，施主冷坏了吧？快喝杯热茶暖暖，这茶但是夫人入春时上山亲手摘下又炒过的，香郁得很。”
碧色眼眸眨了一下，展开时仿如有一泓净水活动，苏不弃长眸微咪，拉紧大氅把面色微红的女子更紧搂在怀中。
我们的家。
第二日冬雪初霁，朗朗苍穹透着澄净天蓝，与冰封万里的银装素雪恰成绝美映照。一大早苏不弃就整点好行囊马匹在庵外等待，素鄢几度抹泪才勉强撑起笑容告别，比起老尼的豁达终是不如。
筹办好的话都放在肚子里，但是到该说的时候如何也倒不出，素鄢憋得脸红心更急，数次嚅动嘴唇仍羞得说不出话。苏不弃见她实在难堪于心不忍，沉吟半晌忽而低头，以长辈之礼深深鞠躬，陈腐茶杯高高举到老尼面前。
“……”
“要去那里？”
今后，她也有了归宿，有了家。
那一夜慈云庵油灯敞亮晖映整晚，常日冷僻沉寂的院落生出很多暖意，素鄢紧靠老尼，握着苏不弃手掌，坦白笑容是前所未有的，似是古迹般地喝茶喝到酩酊酣醉。老尼说了本身的畴昔，说了平生盘曲遭受和阔别尘凡的憬悟，素鄢说了那些年与mm相依为命、举步维艰的日子，说了易宸璟，说了白绮歌，说了宫中让她高兴、难过的各种任何事，唯独苏不弃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只在素鄢含混睡去时轻道一声，好梦。
见老尼发楞，素鄢红着脸站到苏不弃身边，语意竭诚：“我和苏公子都是孤身一人别无亲眷，分开皇宫后唯有师太待我最好，就如同母亲普通，我想着如果有人能担得上主婚人身份，那人便只能是师太了。素鄢率性之言，不知是不是让师太难堪了？如果难堪的话——”
“……”
骏马不耐烦踏着马蹄，似是催促二人从速上路，这一次苏不弃没有先行上马，而是托着素鄢腰肢谨慎把她奉上马背。
慈云庵老尼是个历经尘凡沧桑的人，四年前在庵前初见目光愁闷的素鄢时她就晓得，这个年青人姻缘未断，定是入不了佛门的。现在好了，素鄢内心思念盼望的人终究到来，她怎会看不出那二人有很多话想说？借口烧水烹茶磨蹭了很多工夫，觉着时候差未几了才又返回庵中。
但是，那又如何呢？
“夫人如许说，老尼怎忍心回绝？”不待素鄢说完，老尼已接过茶杯，感慨间隐有泪光闪动，“倘若我家孩儿没有短命，现在也与夫人差未几大了……看我，胡说这些做甚么，没得扰了氛围。”擦去眼角泪花挤出笑容，老尼端端方正坐到椅中：“贫尼这辈子当过婢女也当过产婆，主婚人倒是第一次，今儿就算占了夫人和施主的便宜，二位莫怪。”
简朴词汇有着令素鄢心潮彭湃的奇妙力量，设想着悠远之地那片浩大沙海，素鄢不自发露入迷驰浅笑。
“我只肯为你，平生不离不弃。”
“漠南——今后我们的家就在那边。”
中州佛教崇尚清修，固然没有明文禁令限定但削发之人都冷静遵循着平生不婚嫁的原则，慈云庵虽小，舍了七情六欲方可长伴佛旁的端方倒是清楚明白的。素鄢是带发修行随时能够出家，哪怕顿时跟苏不弃分开结婚也不是题目，但若要老尼做主婚人……这类事，但是向来都没传闻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