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拿出乡里人跟人干仗的干劲,一边嘴里痛骂着、一边用手去抓陈根秀的黄头发:“你这个不要脸的黄头发,好好的端庄人家的女人,那里会去染成黄色的马毛?你这个黄鼠狼、黄鸦雀、黄蜂子、黄蚂蚁、黄浪蝶、黄蚂蟥、黄地痞、黄人屎、黄屎克郎……”
老太婆是种田种菜之人,天然不懂这些套套。
金新潮说:“人家一个乡间的老太太,刚从山旮旯里出来,对看管所里的环境不熟。莫非你也忍心骗她?”
固然有好些话,老太太听不明白,但是,老太太晓得那不是好话。老太太是谁?她但是她们那十里八乡的“大爆仗筒子”。何时惧过谁?
老太太六十岁了,从别人的神采与言语中,也能别离出谁是好人?谁是好人?她一瞧陈根秀这神采与腔调,就鉴定陈根秀不是好人。既然不是好人,那就干她!
偶然,一个礼拜会有一个鸡蛋吃。但那鸡蛋,比大脚拇指大不了多少,一口吞下喉咙还嫌它小,吃得民气里谗谗的,还不如不吃呢!
陈根秀满不在乎地辩驳道:“我那里骗她了?是她本身说想吃肉。想吃肉那就去跟管束干部撮要求呀?我这那里算骗她?”
且,差未几永久都是两样菜,明天是咸死人的榨菜,明天就是咸死人的酱酸萝卜干。又咸又酸量又少,那还不就是看一眼菜,然后扒拉一口饭啊!
众怀疑犯连半句不是都不敢提。唯有低头的份。
老太婆见葛娴涯打着半碗饭,端着仅仅填满碗底的菜,悠然实足地过来了。监房里的小半碗菜,都是两个两个一起合着吃的。也就是说,监房里的菜,量少,好像金子般贵重,差未几到了看一眼菜,再吃一口饭的境地。
金新潮可不干了,她的公理感,第一次被老太太给激起了出来。因为老太太的作法与气势,心肠与腔调,全都那么地像她乡间的外婆!她乡间的外婆多慈爱、多刻薄啊!
“大爆仗筒子”,指一响响过天、二响响过雷、三响响过地动的火爆脾气之人。
当然,有些男人,在某些方面,亦然。
偶尔有一餐南瓜菜,那铁定是连老南瓜皮、和内里的南瓜瓤、以及南瓜籽,一起煮得半死不熟。估计连洗菜这一环节都省略了。有人做饭就不错了,谁还敢挑三拣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