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姝未掀帘,只在马车中应了声:“好。”
明绪心底微惊,面上却浅浅道:“燕王殿下出身崇高,我与他虽都是军中同袍,但毕竟身份分歧,我与他并无来往,何谈渊源?”
近些日子来,盗匪反叛,民气惶惑。朕在朝中竟找不出合适护送军粮之人,心想此去南疆路途凶恶,想必也只要去过南疆的人熟谙些,思及少将军心机周到,必会安妥安排,遂将你召回措置此事。”
明绪的铁甲卫队已经入了到了金陵城门下,守城的巡防兵丁见他们一行人浩浩大荡,约莫七八百人,在城楼上大声问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明绪不敢抬眼,只见到皇上的描金锦缎鞋履垂垂走近。
底下的明绪从怀间取出一道黄色锦袍,上马跪倒道:“少将军明绪,受皇上谕旨,回京述职!还请翻开城门!”
天子笑道:“少将军一起辛苦。军报申明国公大胜期近,但军粮已经见了底,朕让你返来一是因为你为朕的江山百姓受了伤,朕体恤你,想让你在京中任职养伤,二是想让你返来定定百姓的心,三是因为朕不放心此次运送军粮怕途中生变,想让你遴选一些对路途熟谙的兵士将这批军粮安然送到南疆。
明绪发觉到与他并行的马车里的明姝,冲她略浅笑道:“往年金陵甚少落雪,没想到今时本日却下得这般大,本年立春怕是要晚了。”
李尚亦还了一礼,“咳”了一声道:“杂家能奉养皇上,就是最大的福分,是最大的丧事。杂家倒是要恭贺少将军,这一次返来不必再回南疆了。”
她顺着明绪的目光望去,嫣然笑道:“三哥好眼力,我竟认不出。这雪一下,我便找不到家。可三哥却晓得。家只是临时被大雪袒护,等雪一化,也就清楚了。”
心底虽忐忑,也只得硬着头皮由李尚领着出来。
顿了顿又开口道:“朕另有一事要让你去办,此事为密诏,对外毫不能泄漏。”
等了未几时,天子身边的寺人李尚竟亲身来迎,远远就听他提着嗓子体贴道:“少将军,这大雪漫天的,路上可还顺利?”
前两句听来唏嘘感喟,后两句度量但愿之意。他是何意?
这听起来感慨时节的话,在明姝听来却并不如此,很较着明绪在决计粉饰甚么,明姝虽不大清楚,但她刚才看到明绪的目光一向追跟着远处的苏澈,想来这几句诗句也许与苏澈有关。
明绪蹙眉不惑道:“李公公但是传闻了甚么?”
“跨马出郊时极目,不堪人事日冷落。白雪却嫌秋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她便随口接了句:“立春是迟早的事,早来晚来也只关农家的事,不过是耕作的日子延后些日子,这晚春的果实不见得就不好。二哥何必担忧?”
大皇宫里最高的四十九层佛塔绝世而独立,成了六合间独一的红色。
天子缓缓回身,面上先是绷紧的一张严厉脸,见到明绪后,勉强笑了笑道:“朕听闻你在疆场上受了重伤,免礼。”
明姝放下车帘,不再说话。
雪越落越厚,白茫茫地覆盖于六合之间。
明姝扬目含笑,明绪公然如玄音阁密查的普通长于测度民气,一点就透。她也不正面答复,只道:“我传闻三哥与燕王当年同入虎帐,都在父亲麾下练习,想来三哥与燕王有些渊源。”
远远的他瞥见一个气度凛然,不怒自威的背影。他踏入殿门的门槛,便跪地叩首道:“微臣明绪,承皇上谕旨前来述职受命。”
只是,明绪为何对着苏澈的兵甲吟诵起这几句来?
明姝浅笑轻启红唇道:“三哥你看,在这白茫茫的六合间,你可认得出那里是我们的家?”
她谛视而望,远处将要进城的恰是刚才来宣旨的苏澈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