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长泽听了一笑。她装傻充愣,他却没有闲工夫与她玩儿,只寒声道:“当初臣有言在先,殿下要成事,就要照着臣的意义来。你如此这般,不过就是顾忌西厂会让你没法节制。”他捋弄蜜蜡珠,指尖白净得几近透明,“但是用人勿疑疑人勿用这个事理,你交战多年,总不会不明白吧。”
这不是个好兆头。
公主盛赞,御司听了只一笑尔,“殿下谬赞了,臣受之有愧。”说着目光微转落在帝姬身上,俊朗的端倪含笑,道,“臣见殿下言行利落威仪不凡,倒同另几位公主全然分歧,实乃巾帼不让须眉。”
他的腔调涓滴不掩轻视之意,令周景夕心头大为愤怒。她握茶杯的手蓦地收紧,极力压抑着肝火道,声线四平八稳,“厂督这话未免失礼了。”
秦柏微蹙眉,俊朗的端倪间隐浮一丝忧色,恭谨道:“会殿下,殿下有所不知。这处司衙占地极广,若翻修,兴土木,必然又是一番劳民伤财。现在社稷不稳,多余的赋税自当用到正路上去。”
蔺长泽拨弄念珠的指尖骤顿,蓦地展开眸子看她,眼底森冷,“你自发得是的性子何时能改?你的副将忠心耿耿,我便是蛇蝎豺狼?”他吊起嘴角一哂,“殿下倒果然会看人。”
“失礼?”他轻笑,端坐着好整以暇地打望她,“我失的礼何止这一回?殿下哪回不是欲拒还迎乐在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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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厂同玄机门敌对多年,现在被强拧在了一起,天然两方都不好受。玄机门的御司面色生硬,西厂的督主倒是寥寥含笑。周景夕的视野从那人的笑容上收回来,心头翻了个白眼,暗道此人的情面练达同油滑不愧是出了名儿的,背着喊人家臭人,见了面儿仍旧能笑得安闲淡然。
“……”她拿蜜饯的行动一顿,抬眸看他,目光安静,“本将是个粗人,厂督这些钻字眼儿的话,听不懂。”说完又自顾自往嘴里塞了个蜜枣。
五公主皱眉瞥她一眼,语气冷酷,“我问你甚么了,要你在这儿多嘴?少在那儿自作聪明。”
闻言,周景夕晶亮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惊奇,她勾唇轻笑,道,“如果朝中重臣们,都有御司如许的悟性同胸怀,我大燕乱世必然不朽。”
“是么?”
周景夕此前与玄机门没甚么来往,可魏芙与玄机门的吕韦御司倒是旧识,熟人见面好办事,是以她事前便与副将打好了号召,令之先去玄机门那方等待。
蔺长泽微微咳嗽了两声,随之含笑朝秦柏揖手行礼,“御司也别来无恙。”
魏芙睁着一双大眼睛挠了挠头,半晌哦一声,心下却很古怪。这景象……莫非又吵架了?她迷惑儿得很,视野在公主黑了大半的俏脸上打量一阵,又调转目光去看厂督。只见督主无懈可击的面庞上如筑冰霜,仿佛比她们公主还活力。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杀人,必然要诛心。”她尖俏的下巴微微一抬,眸子里金光浮动,“大人若信得过本将,本将愿助大人一臂之力。”
周景夕神采一沉,心道这丫头还真是那壶不开提。她不肯多提,只是兀自摆了摆手,回眸一看,只见西厂的两位档头已经畴昔迎他们的督主了。她微挑眉,边儿上魏芙只当她是猎奇,便哦了一声解释道,“曲既同和任千山是同部属一起来的,在这儿也等了有一会子了。殿下也晓得,厂督的身子不好,她们俩跟着有备无患嘛。”
厂督挑起眼角乜她,唇角的笑容缓缓伸展开。这道目光极其含混,她被看得浑身寒毛乍立,只见他微掖琵琶袖,苗条如玉的右手在桌上溅落的茶水上悄悄一拂,沾了水渍的五指伸展开,在日光下莹莹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