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众无辜,何罪之有!如此连累,必失民气啊!”拓跋晃哀思地紧握拳砸桌。身边侍卫跟从太子多年,从未见过一贯温厚的太子如此难过。
魏王宫,安昌殿。
宰相崔浩上表:“启奏陛下,经臣与寇大人用时半年明察暗访,客岁黄陵‘盖氏谋逆’一案,寺庙确切牵涉此中,四周沙门多有窝藏逆犯之罪,又有埋没军器,违逆朝廷之行。这是臣与寇大人汇集到的证据,请皇上明鉴。”
“和尚不仁,枉负太祖天子圣恩,这般险恶,朕定不能轻饶!传朕旨令:当日包庇逆贼的黄陵寺庙,此中僧众全数诛杀!一个都不准放过!上自王公,下至庶人,一概制止私养沙门,如有坦白,诛灭全门!”天子雷霆大怒。
“百姓百姓……呵呵,我还如何救得了百姓百姓……”
“竹隐,去把你几位师伯全数叫来。为师有要事商讨。”
少年见师父看完纸条,面色凝重,深深地感喟,摸索问道:“师父……如何了?”
“咚――咚――咚――”灵育寺钟声悠悠,回荡在六合之间。
“臣觉得,太子脾气之变,皆因东宫一众近臣勾引而致。朝廷养着他们,皇上也从未薄待,但是他们以怨报德,妄议朝政,勾引太子。当今太子与圣意背道而驰,皇上若不重罚,怕是……”
“皇上,若不是朝堂中人,谁会晓得,这‘灭佛’之战略的下一步?臣已探查到,最早有和尚流亡的寺庙,陛下您也熟谙。”
“包庇行动?可有证据?”
“混账!谁泄的密?谁泄的密?如何数日之间,京郊寺庙的和尚竟然逃了大半?”
“如果听不出来谏言,如何能算得上是个明君?父皇胡涂啊。”
“大胆陈平盛道!枉朕这般正视他们,竟数次在外辟谣肇事!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天子翻看半晌,满脸愠色,拍桌而起:“反了反了!这帮和尚另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拓跋晃久久地立在窗前,望着白鸽划过的天空。
中常侍寺人接过奏章,呈给天子。
“哼!”天子目光冷冽,如含冰刀:“既是不遵为臣之道,朕也断不会听任,由他们扰乱朝廷。”
“皇上,臣另有事启奏。此事干系太子,臣……”
“咕咕,咕咕。”一只白鸽扑闪着翅膀,熟门熟路地飞到拓跋晃身前,轻啄他手。拓跋晃回过神,取下隐蔽地系于鸽爪之处的纸条,展开一看,一行纤藐小字:“皇命诛杀黄陵僧众。”
“臣虽与太子政见不一,但素知太子仁善,现在竟再三违逆圣意,皇上让太子下达让沙门出家服徭役之圣旨,太子迟迟不见动静。乃至于朝堂之上与陛下辩论,此行各种,皆不似平常,臣甚感疑虑,遂动手调查一番。”崔浩跪地,状似恳诚道:“臣已查明:太子是被人蒙蔽。这是臣克日汇集到的密报,太子近臣盛道,侍郎陈平,客岁‘盖氏’事发之时,皆有包庇行动。”
“呵呵,”拓跋晃冷冷一笑,自嘲道:“现在我已是幽闭宫内,还能被谁抓到把柄?”
东宫。
鸽子似是晓得他的意义,展展翅膀,飞出了东宫。
“灵育寺?”天子踱步,“莫非是……”
“恰是太子殿下拜玄高为师之寺,这玄高,陛下多年前见过的。”
“陛下息怒。”崔浩叩首道:“臣也是刚获得动静,明显是以‘勾搭逆贼’之罪诛杀黄陵寺庙,这都城的和尚竟然能猜到朝廷下一步就会诛杀他们。这实在不得不让人思疑,是有高人在背后指导……”
平城外郊,灵育寺。
拓跋晃却反复着“百姓百姓”四个字,忽而像想起了甚么,撕下一张细纸条,提笔快速写了几个字。待墨迹晾干,照原样裹于鸽爪之处。拓跋晃捧着鸽子走到窗前,悄悄抚摩着它的羽毛,喃喃道:“乖,快飞归去找你的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