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七喜得蹦起来。月姑也是又惊又喜，仓猝进屋，只见桃花赤裸着下身蹲在地上，剪下的脐带和胎盘掉落在血水里，挓挲着沾满血污的一只手，另一手抱个哭泣的婴儿，见月姑出去，竟嘻嘻笑起来。月姑可惜地连声说：“我来晚了一步。”忙从桃花手里接过哇哇哭叫的孩子，青莲已端来温水，又铺好被褥扶桃花躺下安息。月姑蘸水悄悄擦洗孩子的光身，边说：“七婶好本领，本身能接娃娃……咋就等不得我来呢？”桃花比划喊叫，说刚才感受憋得慌，下炕小解，肚子里那小子就焦急地探出脑袋来。月姑前仰后合地大笑，青莲也羞红着脸笑起来。月姑把洗净的孩子包裹起来，递给身后的万七，“七叔看看儿子吧。这胖小子足有六七斤重，幸亏老冯先生给七叔起个好名字，一个运字带来好运气。”万七笑得合不拢嘴，桃花又吱哇叫起，万七向月姑解释：“她说，也亏……亏你，还亏佛……佛祖保佑。”
兴善说：“元盛弟兄抬他回家了……你且别管这么多，本身安息一会儿吧！”
万七上街寻觅月姑，见艾叶腆着鼓胀的腹部，搀着月姑渐渐走来，兴善也跟在中间，满脸焦心。万七见月姑面色惨白，身子站立不稳，急得咧开嘴呜呜抽泣起来。月姑才被艾叶搀着躺在炕上，却又展开眼睛：“冯老先生……如何了？”
冬月气候，高墙上冷风嗖嗖，稠密的芦苇、枯草收回飒飒声响。围墙外的通衢上已不在喧哗，鬼子步兵和马队向南开去，模糊瞥见灰尘飞扬，听得见人喊马嘶。围墙上站着很多人，簇拥在冯老先生四周。老先生以拐杖指导远去的鬼子：“牲口，妖怪！跑到中国杀人放火，中国人岂能容你！”瞥见月姑上来，深陷的眼窝溢出泪水，颤声说：“当年你曾祖带头捐资修下这围墙，领着全村赶跑匪贼……眼下倭贼作歹，永义勇赴国难，多少豪杰义士赴汤蹈火……他们，满是豪杰啊！都像他们，鬼子怎能占咱中国，占咱省会？可叹，眼下鬼子已到家门前，我们只怕要做……亡国之奴啊！”白叟说着，捶胸顿足，放声大哭起来。月姑搀起白叟，一边安慰，一边取脱手帕为他擦拭泪水。或许是方才爬上高墙，气血不敷，直感觉心口怦怦跳荡，老先生慷慨激昂的话语也让月姑一阵酸楚，俄然她感到头晕目炫，胸口一阵隐痛，几近昏倒在地，幸被身边的艾叶搀住。
万七游移地看着月姑：“你先歇……歇着吧，我看……瞥见青莲去了。”月姑焦急：“青莲是孩子家，我得顿时畴昔……刚才一阵头晕，这会儿好些了。”又转头看着艾叶，减轻语气说一句，“女人生养，像过鬼门关，千万不成粗心。”这句话明显是说给艾叶的，艾叶和兴善都明白。艾叶的双胞胎已肯定无疑，胎位也有题目，月姑一再建议其去平和病院临蓐，可艾叶伉俪刚才还为去与不去争论不下呢。
月姑和万七急仓促走进东跨院，却模糊闻声婴儿的哭声。青莲从屋子里出来，朝月姑高喊：“娘，七奶生了，是个大小子呢！”
月姑闻声身边揩抹眼泪的万七，俄然想起桃花：“七叔？七婶咋样了？她的日子到了，就在近两天。不可，我得去看看。”说着翻身坐起，仓促披衣下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