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玉昂首看看杆子,弯下腰看横杆垂下的一端设置在红薯根部的绳套,恍然明白了此中的奇妙,直起腰身吐吐舌头。
万七说:“它自……自个在杆吊颈……吊死了,还能怎……如何?宰了吃……吃肉呗!”
万七身材晃一晃,打个趔趄,说:“我这吊……吊杆,不熟谙谁……谁家的狗,偷……偷红薯它就吊……”
福顺问:“你,一小我吃条大狗?”
松林边的秫秸搭成的窝棚里走出人来。翠玉昂首看,见那人身材肥大,头上裹条毛巾,身上披件褪了色的黑布褂子,几十只绵羊似从地下冒出,咩咩叫着绕在此人身边。有几只羊不诚恳,嘴巴伸向地里的红薯、花生的嫩秧绿叶,牧羊人手中长鞭一甩,这些家伙们听得头顶上一声脆响,随即诚恳地缩回嘴巴。
福顺哈腰抓起花生秧子,悄悄拔起,花生果很多,但不饱满,一边的翠玉欢乐地说:“嫩些好吃呢,回家就用盐水加五香粉泡起来,等下午就能煮上吃哩。”
万七笑笑说:“还真……真是我的,不信你……你探听。”
万七被揪得挺直脖颈,吭哧说:“别,别……”
福顺问:“你捉的那狗是啥样的?“
福顺猛地放手,将万七猛力推开:“去你娘的!”
翠玉正欲问时,福顺已经说话了:“你是,万七……叔吧?”
万七笑笑:“是……是哩。你们,是……是谁,有啥事么?”
福顺抢畴昔一把薅住万七的衣领,骂道:“你他娘的胆量不小,敢把我家的狗煮了吃肉!你他娘的,你这块地的红薯、花生也换不我家那条狗?”
福顺说:“俺们是西头兴祖叔家的人,这是俺小婶呢。想弄点新奇花生、苞米煮着吃,这是谁家的地?”
枣红马拉起小篷车缓缓向西南边向走去。远远瞥见万七还站在松林边的地头上,福顺直起腰身伸长脖子朝万七大喊:“等着瞧,我绕不了你!”
站在一边的万七,看福顺拔得努力,转眼堆起土坟式的一堆秧子,脸上笑容垂垂消逝。结结巴巴说:“眼下还不……不真熟,再过……过个把月,才当……当收哩,这会儿早……早些,就是尝……尝个新奇,拔多了可……可惜了呢!”
福顺听了不欢畅,瞪起眼睛说:“你管得着吗?这是你家的……穷得连锅盖掀不起,管的事还很多呢!”
翠玉站起来,看着面前的万七,惊叫一声:“你,想干甚么?”连连发展着,手中的花生秧子掉在地上。
翠玉说:“福顺,很多了,不再拔了吧……咱去看看吊杆。”
万七当真说:“这吊杆厉……短长呢,前几天,捉……捉条大狗,明天捉……捉了只狸子!”
福顺说:“那,我就多拔些……”
福顺转头瞥见万七已到身边,两只眼睛朴重愣愣地盯住他,双手攥着拳头……便快速站起,嘲笑说:“他娘的,还敢脱手打老子?我奉告你,这片花生、红薯全归我了……”话未说完,肩上却已重重挨了一拳,福顺回身正欲还手,万七的另一只拳头又快速击来,竟擂在福顺的左脸腮帮上。万七的拳头攥得硬实,脱手快当并且有力,福顺感觉一阵眩晕,身子一晃便颠仆在地。看那万七,仍然眼露凶光,恨恨地站着,一只拳头又欲挥起。
翠玉吓得神采蜡黄,连声说:“大叔,别打了,饶他吧,他年青。”
万七说:“白……白毛,有人说是撒……撒嘛耶呢……“
万七说:“哪……哪能,街……街坊邻居都……都解馋,尝个新……新奇呗。”
那万七站在原地未动,却咧嘴笑了,黑黢黢的脸上显出条条笑纹,冷静自语:哼,不看那女人的面子,半颗花生你也带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