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弹夹的第一发枪弹，孤傲地飞下山坡，冲向路面，扯开一面糙厚的皮肤，拉出一道长长的血口，然后砸进空中。
鬼子掷弹筒副弓手僵成了一块石头，眼睁睁地重新看到尾。近在天涯，仅仅半米远，鲜血正从他的钢盔边沿不断地往下滴着，脸上沾着主弓手被打碎的肺叶，一截血淋淋的肠子落在他的脚边，还在流淌着甚么，咕噜噜冒着血泡。
那条迅猛之蛇再次被开释出来，变成一束疾光，伸开暴虐血口，直冲第十二辆粮车。
这辆车后只露着一个鬼子，摆着一支步枪指向山梁，一顶钢盔半张脸。
栽歪在路上的粮车，因为粮食的滚落，而暴露了车底的木板，因为车偏歪了，以是暴露的都是高的那一侧，明晃晃的一块……俄然，那上面开端呈现斑点，一个个持续着呈现……圆圆的，都是弹洞，漏下了光……
扳机，在以及其迟缓而又及其稳定的速率，一丝一丝靠近着击发的临界点。黑黝黝的枪口，仿佛无尽的深渊，模糊的膛线，螺旋出诡异的狰狞，开释出阵阵麻痹的冰冷，垂垂向后伸展，如藤蔓，垂垂爬过枪管，绕过枪身，最后流淌进那双细狭的眼，将人和枪解冻成一片，然后蓦地向四周泛动出一阵凛冽波纹，冰封破裂……
那头停在路上的壮硕骡子，感到了后臀传来一阵剧痛，蓦地绷紧满身。缰绳刹时绷紧，车辕和车轮俄然传出吱吱呀呀的怪叫，沉重的粮车开端挪动……
四周终究有鬼子扯开嗓子，朝着还愣在当场的掷弹筒副弓手大喊，让他快埋没。
鬼子们终究明白了，山梁上的阿谁机枪手就是个恶魔，他底子不是在战役，他是在泄愤，现在他的目标就是这个副弓手。躲在这辆粮车后的鬼子毫不踌躇地拔出刺刀，砍断了栓连在牲口身上的绳索，以防重蹈复辙。
草丛后，一张冰冷的脸，仿佛僵尸；一双麻痹的眼，无神地靠近枪托边，逗留在准星前面。
此次，他只向下打出了一发，然后就悄悄地瞄着那车，任身边浮尘一片喧闹狼籍，巍然不动。
该结束了，这统统早该结束了，让统统都结束吧，我累了，我们都累了，那就一起结束吧……
胡义仿佛听不到声音，只能感遭到枪身在跳动，本身的心，也在跳动……
透过草率背景的裂缝，胡义看到了一条明晃晃的路，仿佛，在山下，在画中。仿佛，有静止的车，有静止的钢盔，有静止的枪口，全都是静止的浓厚玄色，与四周对比那么的激烈，却又非常的调和。
第二发，第三发，第四发……持续扫射出的连绵弹道，被一蓬蓬间隔均匀的飞扬灰尘高高标记出来，直追疾走中的惶恐目标，再次变幻成残暴之蛇，文雅完美地扑向前边阿谁不幸脆弱的猎物。
第十二辆粮车，终究变成了一块缓缓拉开的幕布。一个落空半个头颅的尸身缓缓暴露，然后一个半蹲的鬼子，手扶着掷弹筒，正在看着挪开的粮车瞠目结舌，最后，一个正欲将榴弹递向炮口的副弓手也登上舞台，他僵住了装弹行动，痴钝迟缓地抬起脖子，惊奇面前为何俄然变得开阔……
爆炸导致的脑震惊，引发了胡义的疆场综合症，让他健忘了想要下达结束战役的号令。现在，他只晓得，他要杀死第十二辆粮车前面的人，为此，已经麻痹的他，会不吝任何代价！
第一发枪弹击中钢盔侧边，震得钢盔刹时跳起，第二发枪弹划过鬼子的脸，撕掉了一只耳朵后飞过，第三发劈面到临，直接射进一只眼，溅起晶莹赤色一片，然后从脑后洞穿，同时牵拉出白花花的一片碎点，第四发，第五发……
悄悄地把机枪摆了，本能地枪机拉开，那沉重坚固的枪托让胡义感到了一丝安抚，在枪托触碰在肩头的时候，头仿佛不再像刚才那么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