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宇幽都中,有两处可骇的灭亡禁地:一是圣浮教的总坛——无色、界;一是鬼医澹台婴的寓所——鬼域谷。
绯姬浑身一颤,她听出这是澹台婴的声音。澹台婴话音未落,绯姬已感到一股微弱的掌力从左边袭来,将她狠狠地掼向半空。
绯姬缓缓走近昼颜花,半跪下身材,伸出满布狰狞伤痕的手,虚捧着盛放的花朵。碗盏大小的花朵在她手中微微颤栗,隐在花瓣里的经脉仿若人的血管,正汩汩地活动着猩红的鲜血。
在暗中的地底呆了三年,绯姬再次踏足空中时,倒是一个明朗的夜晚。她抬头望向宁谧的夜空,星光澄彻,宇宙通俗。北宇幽都的星空斑斓一如往昔,东南边那一钩淡如烟雾的月,如耀日般灼伤了她的眼睛,她不由垂下了双目,掩面而泣。
整整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她困身地底,倍受煎熬,以血饲花,朝夕不断。昼颜花中流淌的,是她的鲜血,她的生命,她的痛恨,她的绝望,以及她的气愤。
那是绯姬的血。
云风白微微欠身,道:“请谷主饶了她。”
云风白轻巧纵身,脚底腾空在石壁上借力,带着绯姬穿过一片岩浆火海,向澹台婴所站的岸边掠去。
绯姬侧头,睁眼,顺着拉住本身胳膊的手往上望去,恰好对上银发少年潋滟的重瞳。
绯姬咬咬牙,点头。她将伤痕累累的手放在云风白掌中,借着他的力量站起来。澹台婴沉浸在《十药神书》中,不闻四周动静,也不管两人走出火山地洞。
云风白望了一眼瑟缩的绯姬,淡淡道:“她罪不至死,还请谷主部下包涵。”
想到能够走出阴暗炽热,充满刺鼻硫磺味的地底,重新站在风薰日朗的空中,嗅到草木暗香的味道,绯姬就忍不住大笑,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滴在滚热的空中上,“磁”地冒起一缕轻烟,继而消逝无痕。
昼颜花,是上古传说中的圣花,药神窨术曾经以它为药引,炼出了长生不老、永葆芳华的奇药。昼颜花喜热、嗜血、畏光,三年一着花,一次只开一朵。
云风白转头,深深地望了绯姬一眼,点头:“好。”
绯姬重重地撞击在干裂的岩壁上,她感到心口一滞,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出。更加伤害可骇的是,岩壁下是滚热的火山岩浆,眼看她就要滚落下去,骸骨无存……
鬼域谷外,白骨成山,澹台婴的乖戾行动骇人听闻,在北宇幽都乃至北冥海内,澹台婴三个字能止小儿夜啼。
整整三年,绯姬呆在阴暗而炽热的火山地底,每日以本身的血饲花,每晚与火焰蝶为伴,在沉寂流年中绝望地等待,盼望花开的那一日。
绯姬伸直在地上,肋骨断裂的痛苦让她深深皱眉,近在天涯的烈焰炙髓焚心,她的嘴里满是血的腥味。在决定毁了昼颜花的那一刻,她就抱了必死的憬悟,但是现在,雪衣少年却向她伸出了手,“你,要跟我走吗?”
回到无色、界后,云风白因为丢了《十药神书》,被圣浮教主重华鞭挞一百,躺在床、上养了半年的伤。
昼颜花迎着火风绽放,花瓣上光晕流转,皎若珠玉,斑斓不成方物。
那一晚,幽黑而沉寂的地底,一株绝色的昼颜花孤单于泥土中,花瓣艳如火,舒蕊吐芳,花萼碧如玉,绮香弥散。几只色采斑斓的火焰蝶绕着昼颜花蹁跹起舞,尾翅上不时洒下银红色的磷粉,在半空中交叉出一道道梦幻般的光晕。
绯姬抬开端,果断地看着云风白,双瞳幽黑,眼神却敞亮:“我跟你走,天涯天涯,碧落鬼域。”
《十药神书》是上古禁灵九神之药神窨术所著,此中记录着长生不死药的配方,是圣浮教典藏的秘笈之一。重华与澹台婴一样醉心于金石方术,冀图与六条约寿,但他在岐黄药理上不如澹台婴通达,以是调派云风白携书来鬼域谷,想借助鬼医之手,共炼长生不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