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盘定是孜然烤羊肉,烹制得很好,完整闻不到羊肉的膻味,好个娘亲哟,定是卷尾巴羊肉,在雪地里熬过一冬的羊,肉质鲜美得让人没齿难忘。另有那一盘,必然是烤牛肉,烤得焦黄焦黄,香味直接到妍禧肚里的蛔虫钩了出来。妍禧双目定定看着,将军府的菜式也很多,但是没有这么讲求精美的。
张朝凤看看妍禧,这礼行得还中规中矩、像模像样,看看她身后的赵婆子,笑道:“赵妈妈,今儿可把府里的家规都跟三蜜斯说了?”
妍禧抓过箸便要脱手,赵婆子悄悄一动,便把她手上的箸拿了去,仍放在桌上,一个丫头站在中间布菜,把一小块羊肉夹了来,放在妍禧面前的玉制盘花小碗上,赵婆子才松了手,妍禧夹着那块烤得金黄的羊肉,放到嘴里,还来不及细嚼,羊肉便到了滑到腹里,她还想再吃,但夹菜的丫头便在她的小玉碟里又放了别的菜,一小块牛肉,一样这般甘旨。可惜是一小块儿,只够塞牙缝,妍禧的眼睛在浩繁丰厚的菜式上扫过来描畴昔,一双眼睛吃得欢愉,吃得饱了,腹中还是空的,这浮泛使她非常难受。
张朝凤一双妙目看着妍禧,一双又细又长的眉微微扬起。
甚么第三款第十六条,甚么退席等候长辈,不成……
妍禧直接便扑了畴昔,明天端坐听端方,听得她满身高低都掉了一层油,现在她哪还记得甚么家规,只毫不踌躇就扑畴昔,赵婆子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瘦胳膊,声音很低,但不容筹议:“三蜜斯,家规第三款第十六条,你还记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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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夫人的话,都记下了!”妍禧答道,那句“回夫人的话,”是妍禧现学的,她垂下眼睛,悄悄盯着卷尾巴羊的烤肉,只要能吃一顿好的,便是三千三百条家规,她也能记下,饥饿是最痛苦的感受,没有饥饿过的人永久都会不晓得,妍禧可不是甚么贞节节女,她顿时就明白,只要她乖,顺得这位夫人的意,便能够享用甘旨,节操算甚么东西?负隅顽抗那是笨拙,多少报酬奴为婢,甚而把知己都卖了,就只为了一口饱饭,况她还是个孩子。
张朝凤起首落了座,其他人也跟着坐下,妍禧的喉咙便要伸出爪子来,眼睛盯着卷尾巴羊肉看,只想伸手便把盘子抓了来。
妍禧那里有表情听他们说话,她的心都在那些肉呀,菜呀身上,只奇特这些人如何就不盘计着吃,如此这般一小块一小块,钩得人馋虫大盛,却不能纵情,深觉得恨!
话音落了,便看到二夫人张朝凤扶了个丫头,款款地走过来,粉脸含着笑,赵婆子在妍禧的耳边道:“快叫二夫人!”
她娇媚的眼睛看了看妍祺,又看看妍禧,笑道:“大师也尝一尝吧?”
桌案上的菜式极其丰厚,大多都是妍禧没有见过的,但是她的鼻子能闻出来,这一小盘用碧叶荷花盘碟装的是好大一块鱼肉,不晓得是鱼的哪一个部位割下来的,切得方刚正正,鱼肉里还镶了大红的枣,鱼鲜里便有了甜的滋味。
赵婆子福了一福道:“回夫人的话,都向三蜜斯一一说了。”
张朝凤转头对张侑禄说:“前几日我老爷封了侯,前儿宫里又有管户籍的大人献了票据,皇上赏了很多地盘和农户,这但是大盘生,明日老爷过来,我便向他讨这差儿让你铛铛!你定要机警些,把地管好了,有你好处的!”
张侑禄忙站起来向张朝凤恭身道:“若姐姐能帮禄弟弟讨了这差事,侑禄粉身碎骨酬谢姐姐的恩典!”说罢,一双大眼睛直直看着张朝凤。
只听张朝凤拿过绢了花的手帕儿擦了擦嘴唇,叹了一气道:“不幸见儿,定是这几天饿的,赵婆子,本来你教了一个上午,便是如许教的?你是家里的白叟了,如何能对三蜜斯脱手,另有你这小丫头,就没有一点眼力,就不晓得三蜜斯想吃羊肉?给她多挟几块。哎哟,这羊肉沾了手气,都撤了吧,――你们好幸亏此地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