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姗心惊胆战。
冯润百无聊赖,要坐相没坐相,一点也不淑女把全部身子斜靠着马车座上的软塌。一边得意其乐地吹着不成调子的口哨,痞气实足。
冯润冷哼声,强词夺理:“斑斓端庄,崇高风雅――如何着,我也占了一半。斑斓端庄:我占了斑斓,只要不是瞎的,都晓得我长得好,是美人胚子一个;崇高风雅:我占了崇高。高,个子高挑,亭亭玉立。贵嘛,作为太皇太后娘家的侄女,哪有不贵之理,对吧?”
向太皇太后告别后,冯润和冯姗跟着拓跋宏走出了安昌殿。
“她是冯府二蜜斯冯润。”太皇太后微微一笑道:“幼时她常常进宫来,你也是见过的,如何?宏儿没印象?”
低下头,心折神伤。
冯润不睬她,口哨吹得更欢。吹着吹着,抬开端来,看到劈面的拓跋宏正凝睇着她,嘴角微扬,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神采,一双眼睛黑森森,幽磷磷,猜不到此时现在他想些甚么。
吓得神采惨白,直颤抖抖。
冯清不敢再多言。
偶然中一转眼,看到她劈面的高夫人正在情款深密意地凝睇着拓跋宏,脸上堆着娇媚的笑,星眼流波,桃腮欲晕,怎一个销魂了得。
太皇太后点点头。眼中溢出了几分宠嬖,笑道:“既然奏折已批完,理应也放松一下表情。宏儿,你和任城王另有几位殿下约好了击鞠,那就去吧。”话锋一转,又再道:“宏儿,带上冯府二蜜斯三蜜斯一齐吧,毕竟你们都是儿时熟谙的,一起长大,也不算是外人。她们方才回到平城没多久,好不轻易进宫一趟,可贵有这机遇。”
眼角的余光,鬼鬼祟祟瞄向拓跋宏。
以后又再坐上马车,往御马场驶去。
他说他姓元,名字是宏;他说,他叫元宏。
拓跋宏同坐一辆马车上。
“奏折批奏完了?”太皇太后问。
冯润更是狼狈不堪,咳个不断。拓跋宏的目光也看了过来,他真会装,像是不熟谙她,一脸迷惑:“皇祖母,这位是――”
眼睛仍然没展开,神采如常,持续闭目养神。倒是冯姗,被冯润的歌声惊得七魂少了六魄,到最后暴露了痛苦的神采,终究忍无可忍伸手捂住了耳朵。
冯润想,她真是蠢!
他骗了她。
高夫人笑容僵在脸上,讪仙的。
这才发觉,她反几次复吹的,是《凤求凰》的曲子。
不答复拓跋宏的话。眸子子一转,忽生出恶作剧,张嘴放声唱起来:“……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不得於飞兮,使我灭亡……”
世人见到拓跋宏,除了太皇太后以外,全数站了起来,冯润也跟着站起来。拓跋宏像是没重视到一旁悔得肠子都青了的她,而是目不斜视,径直走到太皇太后跟前施礼。
她是人还未老,眼就先花了。真是的,她跟高夫人八竿子打不着,今儿还是第一次见面,她干吗要恋慕外加恨她?
此时她脸上的神采平和,哪有半点妒忌与恨了?
拓跋宏淡定得很。
好不轻易礼毕,冯润站直了身子。
没一会儿,一个身形高挑略显薄弱的锦衣少年大步流星走出去。
“回皇祖母,孙儿已把奏折批奏完了。”拓跋宏恭恭敬敬答复。
尽力咽了一口唾沫。
仿佛很倦怠的,身子缓缓地往背后一靠,闭上双眼假寝。俊美的五官,垂垂冷却,神情冷酷,跟刚才在安昌殿的温雅判若两人。
以后代人又向拓跋宏施礼。
“宏儿――”太皇太后问:“今儿穿了一身戎装,是筹办要去御马场骑马?”
那天见到他,她有似曾了解的感受,还觉得是儿时见过面一起玩耍过的某个世家后辈。却未曾想到,竟然是北魏帝国的当今主上拓跋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