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年青的天子有了新宠。
但是此时东宫内,那传说中对太子妃密意满满的小太子,正耐着性子冲着那张精美的绣屏前面哄慰。
太子妃裴安素再一次送来亲手缝制的春衫。这一次,四个沉甸甸的楠木箱子满载金银,已涓滴不加粉饰,径直送入东宫中。
本日一起上,她晓得内侍相到到处有眼线,仗着小太子不敢在路上与她回嘴,便起了促狭的谨慎思,爬到了小太子的衣领边,叽里咕噜吐槽他。
风平浪静四年不足的后宫,暗潮澎湃,终究逐步有了剑拔弩张的态势。
本来空空荡荡的游廊,现在摆放了一面紫檀嵌石大插屏。一尊半人高的白玉鱼缸,端方放在太子书房的窗外。
而本来房中的那张黄花梨方桌,现在已换成了一张紫檀书案。
这屏风一看便是女子所用。东宫内侍之间早有传言,说这屏风为太子妃裴安素亲手所绣,是太子敬爱之物,自来不准人碰。
太子俊面微红,满面羞怯连连点头:“阿爹,不成因我私欲,扰了安素守孝。”
秦缪脑海中仿若钟声轰地一声,膝弯一软, 几乎惊得跪下。
阁房暗淡,秦缪做梦也没想到那竹席以内, 竟会是一个半尺来长未成形的胎儿。小小的身躯青紫交集, 清楚的血管肉眼可见,伸直着的小手和小脚上长着长长的指甲。
太子书案小小的一角,却放了一张更加小的、半米长、极精美的黄梨木架子床,与泰安身量差未几是非,床上铺着青缎粉底的方巾锦帕,安插成少女闺床的模样。
“哼…你说我禀性娇纵发愤矜奢,我还说你是个穷木工小家子气呢。明显是你替我做木工不上心,床楣把我的衣服都划烂啦,还不准我说你…”
就连天子也有所耳闻,戏谑小太子道:“我儿现在心系才子,日日瞧着一面屏风睹物思人,相思之苦可还好受?不若与裴家议订婚期,早些将裴氏娶进东宫?”
初初入宫的沈采女承蒙帝宠,已被连升数级擢至婕妤,与琅琊王氏出身的王昭容分庭抗礼。
泰安弯下腰,一面细细打量屏风的绣工,一面不客气地回怼小太子:“谁挑三拣四啦?我又没嫌弃你甚么,只是照实直说嘛。这透绡的屏风,要用金线来绣才不会喧宾夺主,偏你寻来这一面,五颜六色的都是花儿,也忒艳俗了些。”
秦老淑人却还把持得住, 脸上只是些微有些波澜, 细细将那胎儿检察好久,长长吐出一口气,说:“太子…所言不假。”
传闻愈盛,便又有内侍添油加醋,不消数日,阖宫皆知太子对太子妃的尊崇优宠。
至此,秦宝林失落的风波,在沸沸扬扬数日以后,由一场昌大的丧礼落下了帷幕。
他被她连续串的啰嗦吐槽气得狠了,一气儿将她“禀性娇纵,发愤矜奢”的坏风俗数落了很多。
秦家防备着帝王和太子,正如帝王和太子防备着秦家一样。
可说着说着,眼角又瞥到她被划破的一抹衣袖,小太子顿了顿,到底还是将替她雕的那张小木床拿了返来,取出砂纸细细地摩挲略有些粗糙的边角。
晚膳之前,小太子要去处皇后娘娘存候。
皇后放手不睬事的数月间,沈王两位新宠嫔妃冒死在宫中安插眼线和人手的时候,一贯低调的小太子也在悄无声气地蚕食着宫中的地盘。
天子信赖了秦氏他杀的说辞,秦家和陈家一言未发,而初春光临,当城南的玉兰终究成片之时,宫中早已规复安静,仿佛从未呈现过如许一名行事张扬样貌明艳的秦家少女。
泰安随便往床上一歪,脚上闲逛,一派天真烂漫,偏生嘴上还在不断地吐槽:“你这床,雕得也忒粗糙了些。昨夜我做梦荡秋千玩,睡梦中许是挥了动手。等醒来的时候,发明袖子挂在床架上,划破了好长一条呢。”